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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劲标
“欧阳子方夜读书,闻有声自西南来者,悚然而听之……”,这是从前读过的欧阳修《秋声赋》的开篇,那时,我正年少,恰是“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
再读《秋声赋》,年已半百,恍然就是“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
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读书人在窗内,窗外有秋声秋色。午后的时光,秋风过耳,放下手中的书卷,望望窗外,有树叶从树枝上滑下来,像童年时折的小纸船,无助地在风中飘荡,没有固定的方向。
窗户的蓝玻璃里人影幢幢,那是我自己模糊的肖像,看一眼,再看一眼,白发又多了不少。细细一思量,好像秋天来过之后,很多东西都老了不少。窗外的芝麻地里,芝麻荚都黄了,残留的三五朵芝麻花,挣扎着,比凋谢了的还要可怜。秋意款款,不少人也老了。
丹枫白露的季节,天真是凉了。早上起来,短袖之外的部位,猛不丁的就会有一层疙瘩。晚饭过后,阳台上的竹床是睡不得的了。夏天里,竹床是我的好伙伴,总是在晚饭过后,躺在竹床上,看天空,看星星,看银汉鹊桥。指甲不时在竹床篾条的缝隙之间刮过,发出好听的嚓嚓声音。这张竹床,伴随了我几十年,几十年前,它诞生在一个老篾匠的手中,再往前,它生活在明月来相照的竹林里,再往前呢——再往前一定是前生前世了,前生前世她是我错过的故事情节,这辈子我们来续写。
农历白露节气的那天,我把竹床收了起来。我妈妈在世的时候跟我说过,过了白露,就不能睡凉席竹床了,寒气侵身,得了“竹疯”,一辈子都医不好的。今年暑气尽了,竹床也该歇息了,把它放在储物间里,盖上挡灰的单子,告诉它,你要好好的,明年夏天,我们再肌肤相亲,耳鬓厮磨。
隔墙的院子里,岳母的竹晒盘子里,色彩绚烂。玉米金黄,红豆赤红,闪着晶莹的光。辣椒一串一串的,挂在晾衣竿上。辣椒籽已被掏空,晒在小竹盘里,那是留待来年做种子的。晒干了的空辣椒,暗红,隐约有辣香味。忽地,就情不自已轻声读出了唐诗“昔人已辞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辣椒的一生,像极了梦中的佳人,年少青青,绿色年华,待到成熟,红衣红袖,倾国倾城。即便是晒干、成串,还是那么火辣,那么惊艳。你在那墙内红尘里,我在这边的秋意阑珊中,辣椒,辣椒,你可懂秋声赋里有秋心。
秋天,向晚的天空里,最忙碌的是燕子,三五成群的,穿梭着,飞翔着,还打招呼。春天来的燕子,春天后出生的燕子,它们都要举家南迁了。一想起这些叫做候鸟的精灵,心里就莫名的悲凉、悲壮,想想啊,岁月寒暑里,春天飞来了,秋天又飞回了。关山万里,何必要如此劳碌如此费尽苦心呢?我知道,明年,肯定还会有燕子飞回来的,只是,那飞回来的身影里,有几只是今年秋天在我眼前飞过的呢?
昨晚微醺,一觉醒来已是黎明,拉开窗帘,有雨点打在窗棂上。看看地面,潮湿得很,估计那雨已经下了后半夜了。秋雨无声,少了春夏的热闹,多了缠绵,多了寂寥。窸窸窣窣的,好像杜十娘在江心的船舱里,轻拨琵琶,寂寞吟唱。
秋雨过后的早晨,也有新绿,那是不远处农人家院子里的芭蕉。那硕大的芭蕉叶,经历了秋风秋雨,绿得更透了。
自然的,就想起了蒋坦和秋芙的故事来了:郎情妾意时,她在窗外种的芭蕉,叶大成荫,但夜雨时,淅淅沥沥的雨打蕉叶声让他夜不成眠,第二日,他提笔蘸墨在芭蕉叶上题:是谁多事种芭蕉,早也潇潇,晚也潇潇。她伶牙俐齿,在芭蕉叶上续题反攻:是君心绪太无聊,种了芭蕉,又怨芭蕉。
风吹梧桐,雨打芭蕉,丹枫白露有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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