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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晓雪
很偶然地在电视上看到一栏读家信的节目,名字就叫“见字如面”,古意幽然,甚是喜欢。
节目组邀请了一些演员来朗读信件,被拆读的信中有些是名人的书信往来,有些则就是普通人之间的鸿雁传书。读信的演员非常棒,他们用力透纸背的张力将信笺中表达的情感精准地演绎出来,使得看节目的人身临其境,很多时候恍然感觉那些信就是写给自己的,悲情处唏嘘,无奈处哀愁,豪放处旷达。
印象最深的是演员归亚蕾读的那封南北朝时期代阎姬写给儿子宇文护的家书,她将文言文直译成白话文进行朗读,音色平稳,表情淡然,表面看情感起伏并不大,但细品了书信内容后,才会懂得这个母亲为什么在经历了重重磨难后,却宽宥了所有际遇背后的心路历程。归亚蕾的表达就是代阎姬的表达,归亚蕾的超脱就是代阎姬的超脱,隔着千年的光阴,归亚蕾还原了代阎姬对世事的隐忍,接纳,和对骨肉的牵挂。我们仿佛能看见年轻时的代阎姬坐在车辇里轻轻撩开布帘,遥望回不去的祖国山水,苍白的脸庞浮现出千年一叹的神色。
这就是见字如面,故人与往事从纸片上徐徐站立起来,问候与表达跨越千山万水向你飞奔而来,甚至有时候并不需要太急切,就让那些衷肠在路途上千回百转,直到到达,书信两端的人心境早已是姹紫嫣红开遍。
然而,见字如面这样的古意表述如今却是渐行渐远,这已然是一个见面容易见字难的时代。拿起笔,不确定有些话是否能表达,也不清楚要将这些话送到谁的手里,更忐忑鸿雁飞去有没有飞回来的时候。白纸鲜亮,笔尖落寞,终于还是缓慢地搁下笔,心中无限怅惘。
很多年前,我们不是这样的。
家里有些我的旧信件,基本是二十年前的,邮票还是二十分面值的民居系列。因了这个节目,昨晚我将所有的旧书信翻出来铺在床上,一封一封,一张一张,再一次认真地读了一个遍。所有信件里,男性同学朋友写来的居多,时隔多年,有些早已想不出他们的模样,但读到给我的信里写“见字如晤”,“见笺好”,“笔不前驰”,“笔下握手”,“夏安”,“秋祺”等风雅的字样时,所有的他们在脑海里竟合并成了一种气质,是清泉石上流的恬淡,亦是独坐幽篁里的清幽。
读信的时候,记忆突然立体起来。这些年来,我刻意地遗忘一些往事,久而久之,有些过往就真地从脑海里走开,梦里也不回来。是落笔有痕的书信划开了记忆的屏障,他们在信里形容第一次见我的情形,慰藉着生病时期心绪黯淡的我,或者,平淡地聊一些他们的近况,偶尔也说自己的苦恼。有一封信,我重新打开后,发现竟是从未阅读过,许是对方字迹太潦草,年轻的我并无耐心细读,拆开后就胡乱收了起来。事隔二十年,我重新读信,才知道他当时是向我描述了他们家乡的海景,文字非常优美,简直就是一篇隽永的散文。从海上日出写到海风荡漾,从打渔趣事写到热闹集市,最后他说,“自八月十五日到九月五日我都在家休探亲假,你愿意来看海吗?盼复!!”
我一定是没有回复的,当时心性浮躁的我连信都没有看全,又怎么给人家一个答案呢?早已想不起他的样子了,但愧疚已自心底生出——再回信是不可能了,唯有祝愿当时少年风发意气一直在路上。
是因文会友的缘故,朋友们给我的信中文字基础都相当扎实,学着“见字如面”的节目朗读某些信件,竟也是朗朗上口意蕴悠长。有朋友在信中写“晓雪,收到你的来信心中五味杂陈……”或者“读着你的信,感觉你最近很消沉……”我很疑惑,当年我在给他们的信件中到底写了什么,又是在怎样的环境和心境下驱笔写下那些的。一时间,我对从前的自己生出太多的好奇,不得不一遍遍梳理年份日期来对应当年发生的事件。我在重新读信的同时也无比怀念那些我曾寄出的表达,生出与它们重逢的渴望,不知它们是否也还在某位朋友的箱底留存呢?
因为字如其人,所以见字如面。把心绪铺陈在信笺里,袒露心迹倾吐愿望,这需要可贵的真诚。是的,面对纸笔,很少有人会在信件里说一些虚伪的谎言,因为只要是书写,字落笔端,每一笔都应该是心的行走。
怀念你的来信。
揣摩你写信时认真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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