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日报社严正声明凡本报记者署名文字、图片，版权均属黄山日报社所有。任何媒体、网站或个人，未经授权不得转载、链接、转贴或以其他方式复制发表；已经授权的媒体、网站，在下载使用时必须注明

“来源：黄山日报或黄山在线”，违者本报将依法追究法律责任。

-->

□

吴

军

且说汉代五言诗的巅峰之作是《古诗十九首》，钱先生由诗入门释疑解惑，吟诵五言诗的风采，看看它字里行间的“惊心动魄”。

明月皎夜光，促织鸣东壁。玉衡指孟冬，众星何历历。

白露沾野草，时节忽复易。秋蝉鸣树间，玄鸟逝安适。

此诗首句的“皎”字，是指夜间之光，“促织”指纺织娘，在东墙之下鸣叫。以动物来唤醒人，有使天地万物都成为一家的观念，即所谓“万物与我为一”。“玉衡”是指北斗星，在天上转动，时间指着孟冬的十月，至于“众星何历历”一句，只是用作押韵，凑够句子，实在是多余的。“时节忽复易”一句，尾三字说明时间在匆促地向前转移着，显示出时间是我们的生命。此三字特别生动感人。至于尾第二句的“秋蝉鸣”，与前面的“促织鸣”有所不同。“促织鸣”是指短时间的、一时的鸣叫，秋蝉却是一直在鸣叫着。末句，“玄鸟”即燕子，是在问“燕子飞往何处去了”。

以上八句是讲人生宇宙，从草木虫鱼说到万物都在变。这一段诗是讲人生的无可奈何与生命短暂，有极大的感慨。此诗不讲理论而只讲事实，只讲天地间的自然现象。这一番写景不是死的，也不是静的，而是活的、动的。

另一例：凛凛岁云暮，蝼蛄夕悲鸣。凉风率已历，游子寒无衣。

此诗首说“凛凛”，是指气候冷，“岁云暮”并非“将暮”，亦非“已暮”，而是“正在暮”，是“夕”而非“夜”。“游子”与“无衣”是源自《诗经》中的典故。

再一例：回风动地起，秋草萋已绿；四时更变化，岁暮一何速！

此诗所说“回风”是指长风，“萋”字有人作“凄”。此处首句体察景物，极为深刻。

钱先生据此通过诗歌的流转分析出，中国的文学作品配合着时令与节气。陶诗的“犬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读来虽觉平常，但可使内心感到生机洋溢，其味无穷。又如“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说明人在山中，是晚上的秋天，正下着雨，使人体味出画不如诗的佳美情调，所以中国的画家之地位是在诗人之下也。

又如讲情调，鸡代表朝气与觉醒，如《诗经》所云“风雨如晦，鸡鸣不已”；又如祖逖中夜“闻鸡起舞”。又有“炊烟四起”、“胡笳互动”等句，都是很有意境与情调的，值得欣赏与玩味。

最后一例：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帏。忧愁不能寐，揽衣起徘徊。客行虽云乐，不如早旋归。出户独彷徨，愁思当告谁！引领还入房，泪下沾裳衣。

此诗是说有一远行人，先感到高兴，忽而思潮到来，顿起思归之心。东汉时期可以说是个人的觉醒时期；也可以说，东汉时期是中国的文艺复兴时期。钱穆先生如是说。

我一直对“大而无当”的文字心存顾忌，拜读钱先生的文本情随意迁，千年之前的锦绣文字鲜活呈现。

话说我国古代，纯文学作品很少，三代夏商周时期没有。《诗经》三百篇，雅、颂为宗庙朝廷讽语，只有“风”采自民间，但“风”采得后必加以润饰，故十五国风均不相同。此种诗用以采风问俗，是讽喻，是作为政治用途，故古代的民间文学也是经过沙滤了的。

又如《尚书》、《春秋》和《史记》等，都是历史记载，至于《离骚》，看似纯文学，却是为了政治失意而作，且屈原原是贵族出身，是个政治家。

到司马相如作赋，如他的《子虚赋》、《上林赋》及枚乘《七发》诸赋，不过是皇宫俳优，只是帮闲文学而已。

到了《古诗十九首》，仍是诗言志。钱先生认为，《古诗十九首》开创了中国纯文学的先河。也就是说，东汉末年已到达了文学成熟期。

自建安时期起，就有曹丕等人出现，彼等欲以文章传世以“立言”，可说是中国文学开始觉醒的时代。

以上说到《古诗十九首》，它并非一时一人之作，当时那些逐臣弃妇或游子浪妇，这一群作者，并不为求名求利，只是为了抒发他们的离恨乡愁，语不惊险，辞无奇辟，却表现出他们各自的深厚情感，人生百态。正是：远山秋水生，万物始澄明。江上踏歌起，风来动影平。扪心瞻后顾，顿首叩兼听。朗朗窗前月，皎皎照我行。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