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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军航

渐江与吴伯炎的关系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西溪南村一带孕育了新安诗派，它也孕育了新安画派的领军人物渐江。渐江对西溪南村情有独钟，青年时期就来过西溪南村求学。渐江家境贫寒，但勤奋好学，幼有远志，早年一心想走科举之路。明末，西溪南村的党社团体很多，成员们定期聚会品评诗文书画，谈论国事。比如丰干社、白榆社、肇林社等，都是由汪道昆兄弟发起创建的。汪道昆去世后，年轻的渐江和许楚等人还在西溪南村一带重修白榆社，继续开展活动。另外，当地的佛教寺院还有一大特色，僧人们除了佛事活动外，寺院还承担讲学任务，兼有学校的功能。当时的名人金声、江天一、吕应昉都是林塘寺的同学。金声曾在西溪南村吴士奇家从事文化活动。南明弘光二年（1645年），南都覆灭。当清军准备进攻徽州，金声、江天一在徽州起兵抵抗清军，最终兵败殉国。当时渐江是明代的诸生，徽州抗清义士的壮举深深地影响了他，使渐江的民族气节受到砥砺。渐江生性刚毅，1645年当徽州被清军攻破后，他与挚友程守哭别相公潭，跟随老师汪沐日直奔福建。

渐江“自负卷轴，偕其师入闽”，继续抗清的恢复事业。他这段时期的生活极其清苦，在寄给歙县好友程守信中说：“哭别相公潭上，公已无归志。弟以二尊人大义相责。今已闻家食矣。入武夷山，居天游最胜处，不识盐味且一年。业披缁皈古航本师。乞食固分内事。毕子阶三赠以十缗。非公莲花峰顶之言，彼安知有苦行头陀也。尊素、嗤嗤、时来啸咏。不更及。”在穷苦困厄之中，渐江在艺术上却大有收获。他发现了武夷山的山势之美与黄山有相似之处。“渐公画入武夷山一变，归黄山一奇。”此话是渐江的好友査士标对他的绘画生涯所作的评价。

渐江出家后的佛号为弘仁。他一生只活了五十多岁。出家为僧的时间很短暂，算起来只有短短的16年。但这16年却使他在绘画艺术上达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峰。

渐江弘仁出家数年后回到歙县，曾长时间寄居于西溪南村。他在西溪南村发现了一个秘密，即村里有许多书画收藏家。其中收藏家吴伯炎家中还珍藏着元代倪瓒的画作，如《幽涧寒松》、《汀树遥岑》、《东冈草堂》、《吴淞山色》等名画。“迂翁笔墨传家宝，岁岁焚香供作师。”渐江酷爱倪瓒的绘画风格。在西溪南村能抓住这个难得的学习机遇，正是大喜过望。黄宾虹曾记载了渐江学习倪瓒的过程：“一日获观于丰溪吴氏，遂佯疾不归，杜门面壁三月，恍然有得，落笔变觉超逸，因取向来所作悉毁之。”渐江的好友程守在《晓江风便图》的跋语中也写道：“渐公留不炎家特久，有山水之资，兼伊蒲之供，宜其每况益上也。”对于渐江在西溪南村吴伯炎家临摹学习倪瓒的画作，黄宾虹和程守的说法大抵一致。渐江在西溪南村的学习经历使他画艺有了质的飞跃。

吴不炎就是吴伯炎。他的谱名叫吴羲，字伯炎，别号生洲居士。是一个儒商兼收藏家，家中藏书画尤富。曾祖公（1550—1608字幼安，号近台）、祖父允钦、父亲震吉，他们四代人均有收藏书画之雅好。后来吴伯炎与渐江的感情日深。这时吴伯炎将欲扬州之行，渐江特地作《晓江风便图》相赠。不料吴伯炎在舟中遇险，唯独《晓江风便图》成了他患难与共之物。此图的意义更超乎寻常。

吴伯炎很有学问，渐江的《仿元四家山水》卷后共有四跋，其中有一跋是吴伯炎题的跋文：

渐公画，世多珍之，余不论。独平居与余言，自结发而交东南之士，而得一蚀庵。犹记泛舟西干，指披云峰侧亦有卧龙冈云。蚀庵先生腹富异书，群目为文章者流，而竟失之。惟渐公得之，不虚也。手札道故，知两人为不阿之交。天丧渐公，其谁许我？蚀庵藏诸庐中，抱膝高吟之际，时一披对，可见生死交情矣。同学姻弟吴羲顿首。

渐江在西溪南村的活动中，还先后多次赠送画作给吴伯炎。比如有一幅《为伯炎画山水轴》，诗云：

旧村一屋树同存，流水裁令过后门。

书卷不留琴不挂

秋斋危坐度黄昏。

诗后的落款是“画寄伯炎居士一笑，渐江学人。”

1661年的夏日，渐江还在桃园书房作《山溪双树图轴》赠送给吴伯炎。画中的题款云：“辛丑夏月为不炎居士写于桃园山房。弘仁。”

渐江与吴伯炎交往最热闹的一次是在康熙二年（1663年），他们开展了石淙雅集。这一年渐江正从庐山回歙县，第一站就直接来到西溪南村，在吴伯炎家小憩十日后，又携吴伯炎家先世所藏的《右军迟汝帖》真迹及宋元逸品书画十种，循丰溪放筏西干，与许楚、程守、江注、吴惊远等缆舟于练江“石淙”下饮酒赋诗，同游名迹。渐江乘兴作《石淙舟集图》，许楚题跋云：“——可谓极嘉会之徜徉，罄交徒之同趣。”参加此次活动的文人雅士众多，规模空前。这此活动，西溪南村的后生吴惊远也在其中，吴惊远出生于1642年，名震伯，号兼山。许楚在《石淙舟集图跋》中称丰溪放筏西干，同行的有吴羲“叔氏惊远”，故知他与吴伯炎同族，属于晚辈。渐江也曾多次作画赠他。

关于这次石淙雅集，规模之大，品位之高，浪漫至极，足为艺林佳话。这次发生在清代新安的文人雅集活动，主要人物就是渐江和西溪南村的吴伯炎。

吴伯炎和吴熿是同胞兄弟，都与渐江交好。吴熿字昭素。现收藏在北京故宫博物院的渐江《山水四段》卷，就是渐江赠送给吴昭素的作品。此画纸本，第三段为竹林亭子，画上题跋曰：“学人为昭素居士染册十数番，悉是雨中课也。阁笔复为简点，殊见荒涩，颇不耐观。亶负主人存恤之意。且又得纵赏所藏墨迹。所谓虚来实归，惭感深至。辛丑二月，弘仁谨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