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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艺术之名存在

2022年01月01日 10阅读 来源:黄山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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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程兵开始写古体诗的时候,我是有些反对意见的,因为我觉得,他可以写出比诗好很多的散文和小说!因为《滴水集》的自然纯粹,因为《梦里徽州》的厚重雄浑,早已先入为主;尤其是那篇《苦旅七百年》,语言上的锤炼精到,技艺上的踏雪无痕,史料上的精心甄别,如同久经酝酿的醇醪,可供读者反复品味,静静感受来自历史深处的至美和心灵深处的暖意。

这是一位出道颇早,成名也较早的作家,出书十本,散文集、徽学典籍、文史资料、诗集……作者锦心绣口,手法纯熟,生素多才,援笔成章。

但是,程兵是一个诗人吗?

评价一位诗人的基础,不仅在于诗歌数量,更关乎诗歌的质量。一个很简单的逻辑推断是:一位爱好写诗、写了很多诗的人,我们可以说他是诗歌爱好者,却不好说是诗人,因为,这还要评价他的诗歌成就。那么,程兵其诗的质量如何呢?《滴水斋诗稿》是一部怎样的作品呢?

因为政务繁忙和责任意识,程兵放弃了长篇作品的书写,改写小巧轻盈,手机随记的古体诗。几年积累后,千首之多的作品,披沙沥金,精挑细选,汇成《滴水斋诗稿》,收录了自2007-2012年间的诗歌500首,字繁体,列五卷。分“作者自序”、“新安风情”、“徽州艺林”、“人生咏叹”、“即兴杂吟”、“节庆贺祝”六个部分。诗作来源于现实,根植于徽州土壤,秉持现实主义的创作风格,却不为现实所囿,行文执着、从容,语句淡定、虔诚,笔墨朴实、厚重,将纷繁世事与内心波澜皆化入所吟咏的皖风徽韵、春花秋月、艺林杂咏、民生民情……

《滴水斋诗稿》是一部典型的文人诗,用典故、写隐喻,文风清逸,诗句清丽,有均齐对称之味,有节奏音乐之美。

在程兵的诗里,用典既是创作手段,又是一种修辞格,如《云岚飘逸》、《披云秀色》、《华屏问政》、《紫阳奇观》、《雄村古风》、《李白问津》等篇章,悄然引用歙县历史名人汪华、许国、渐江、汪采白、柯庆施、曹文埴曹振镛父子、朱松朱熹父子,以及传说中的聂道士等,以人、地、事、物等史实,或有来历有出处的词语、佳句,来表达情感,譬如“清观明桥宋书院,虚谷晦庵名同传”、“古韵杏坛育才俊,风拂竹山春长驻”、“岁月滩前景依在,太白楼中话问津”等诗句,描摹吟咏之间,将乡情乡愁升华扩大,徽州古城和歙县的典型形象呼之欲出,词句之含蓄与典雅,意境之内涵与深度都得到了提升,有骈俪、典藻与声律之和谐!

程兵其诗,是与他的字画艺术结合在一起的,有跨文化诠释和艺术性改写的意味。

程兵写字,质朴规整大气和美;作画,水墨浓淡平民情结。而他的诗,也是诗情画意,含蓄蕴藉,清新秀润。《许村印象》中“武岳凌云绕文峰,黄山孕秀映萍踪。灵嶂环青叠晓雾,箬岭樵影催寺钟”,笔底含情,歙北许村风光挥之即出;《千岛记游》中的“烟雨千岛诗画中,旌帆万点高古风”描绘了千岛湖上帆岛相映的绮丽美景;《闲时看花》里的“淡墨落宣闻露香,凌波移步动仙衫”、“细雨霏霏添胜意,粉瓣飘飘落红尘”,如同铺了一张白纸,通过水墨的浓淡层次,手绘而出,水墨淡雅。都说西洋画是“再现”艺术,而中国文人画则是一种“表现”艺术,写意而非写实,高妙留白而引发共鸣。是的,程兵的诗,虽未挥毫泼墨,却发挥了艺术感染力,表达了诗人对家乡对徽城对故土深沉缠绵的爱恋。

《滴水斋诗稿》中有许多篇是因为职业、工作而写的即时之作,比如《歙县教育》、《陪查文化》、《墨砚复评》、《祭拜汪王》、《新安中学》、《白衣天使》、《房交盛会》等等,还有一些为歙县徽州古城民俗文化节而作的诗,杂吟杂咏,我认为很难成诗的,程兵却一改手法,将触角延伸到工作的各个细节,语调笔调都回归到日常工作朴素、庸常、琐碎的细节,却并没有陷入形而下的无聊和单调,而是不从同侧面烘托出工作的点滴变革和崭新面貌,他笔下的那些工作、凡人和事物,散发出生命本身自然的光辉,艺术特点鲜明独特。

这部诗集中还有一个部分,那就是“徽州艺林”以及后面的一些生日祝贺、“和诗”之类,他自己称为藏头诗而颇为自得的。其实,他写这些诗时往往顾全大局,委婉用词,多有取悦众人的成分。当然,这些诗往往给阅读者和熟人们带来意外惊喜,也是文友之间的唱和之作,文人相亲,虽未免俗,但好过相轻,也算质朴自然。

很多人读程兵的诗,其实不是读诗,而是对程兵本人有浓厚的兴趣,他们的兴趣不在于诗、不在诗人、不在诗歌的艺术,而在诗歌传达的内容,或者是他们希望理解的内容——作为一个县级政府官员的程兵,他的所思所想,他的所作所为。其实,写了四十多文字的程兵,诗歌之于他,已经不是敲门砖,不是作秀,而是一种天性的使然,也是一种调整和自适!

我觉得程兵的诗,大体平易,适合传诵,将文艺从矫情的阳春白雪放归到朴素自然,将少数人享用的高贵艺术归还给了自由创作的民间。零光片羽,汇就诗章华彩;水滴石穿,终铸诗稿大成。把诗歌还给民间,以艺术的名义存在,是程兵以一位诗人存在的心理支撑!

中国文人,不论古今,皆是在儒、释、道之间徘徊。人生得意时,清白乃心,饮酒赋诗,犹是书生本色;失意时,竹影扫阶,月轮穿沼,不惧世态,珍惜人性之光。能有如此意趣,当是在诗的境界上有了突破,由儒家的入世向老庄的空灵转化!是的,好的诗人,应该具备超越词语操控的能力,超越对诗歌的热爱和专注,能追求更为独立和自由的生活,活得更为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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