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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小毛
寒冬腊月,趁访友之余,走马观花地游览了黄山。
冬日黄山,雨霏霏,雾蒙蒙,好似一位冷峭的美人,素面朝天,若即若离,让你猜不透也看不够,那种感觉,更让你回味无穷。
汽车在湿漉漉的盘山道上小心翼翼地前行,雨刷像钟摆似的在挡风玻璃上机械地滑动。“你们来的时机不凑巧。”车上,为我们引路的当地朋友说。的确,连日淫雨让我们错过了黄山雪景,而观日出则须天晴,还要等上数日。虽说无奈,但我却没有丝毫沮丧。这种淫雨霏霏、雾霭沉沉的天气,我儿时在老家早已习惯。所以我觉得,游览烟雨中的黄山,需要用别样的眼光去欣赏。
“或许上面是晴天也说不准。”黄山朋友随即又安慰道。
果真让他说着了。我们从后山云谷寺乘缆车上行,开始四周还黑压压的,行至半山腰,窗外豁然明朗,甚至还有瞬间的阳光普照,车厢里的人立马兴奋起来。缆车到站,山上虽然雾气浓重,但没有雨,路也干爽,比想像的好多了。
可没走多远,眼前的奇松、怪石便渐渐淡去了、消隐了,脸上也感到一阵阵凉丝丝的——我们被大雾笼罩了。刹那间从天而降的茫茫大雾,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出门在外,心情也容易随天老爷的脸色而一波三折——它雨霖霖,你就阴沉沉;它雾蒙蒙,你就冷飕飕。我们低头小心翼翼地拾阶而上,印证了当地的谚语:走路不看景,看景不走路。这是为了安全,而我们此时是无景可看。
渐行渐远,进入迷雾深处,我的心情反倒开朗了。这时,我们停下来观景,心态也从容多了。
黄山的雾霭其实很美。它时浓时淡,时近时远,不仅让你感受它的湿润和凉意,让你嗅出它的气息和芬芳,而且还轻柔地调出淡雅的色调,隐隐约约在你眼前泼洒。远处群峰被它诡谲地涂抹上淡烟紫色,接着,它又忙碌地在空中穿梭,交织出一幅巨大的象牙色天幕,把凌乱的远山遮挡,让眼前这谡谡长松、嶙嶙山石,以特写的身姿向你展示。凝目处,时而松涛阵阵,如同鼓角齐鸣,催促壮士出征;时而万籁俱寂,宛若曼妙天仙,轻舞霓裳羽衣。置身其间,你只能仰观,你是一个渺小的观众。
日过中午,依旧烟霏云敛。我们由北海到西海景区,诸如始信峰、仙女峰、猴子观海、猪八戒吃西瓜等等绝妙的景观,全都隐没于袅袅烟霞之中。到了西海排云亭,我们游兴正浓,然而,山林似乎疲惫了———烟云更加冥蒙,林霏越发弥漫,好似睡眼惺忪的美人垂下了罗帏。排云亭三个字足以让人产生梦幻、飘渺的感觉,果然名不虚传,当云海从山崖漫卷而上,暮霭从树冠舒缓而下,天幕顿时变幻成淡菖蒲色,笼罩四野。刹那间,眼前高大的奇松、怪石消失得无影无踪。周遭一片茫茫苍苍,我惊愕地仿佛独立于舞台中央,等待主持人出来报幕。良久,我如梦初醒,努力辨认手表的指针,时值下午四点。天色已瞑,黄山落下最后一层帷幕,到此曲终人散。
次日清晨,从西海饭店温暖的房间推窗远眺,眼前竟是一幅陌生的景象——一座峥嵘的山峰耸立窗前。昨日烟霞缭绕的虚幻一旦真相大白,我在恍然大悟中却感到莫名的恐惧。我想到了徐志摩的死。74年前,他搭乘邮机回京途中遇大雾,致触白马山而机毁遇难。是大雾和白马山合谋杀害了徐志摩。之后,如同天籁般的《沙扬娜拉》、《再别康桥》便成了绝唱。我突然想到徐志摩的另一首诗叫《朝雾里的小花》,诗的结尾是:“我此时在这蔓草丛中过路/无端的内感/惘怅与惊讶/在这迷雾里/在这岩石下/思忖着泪怦怦的/人生的鲜露?”这“迷雾”、这“岩石”,谜一样的文字,是预感还是宿命?
著名国画大师刘海粟与徐志摩是同庚又是挚友,徐志摩在遇难前5天去拜谒过刘海粟,看他海外归来的新作,这次见面后的分手,竟成了他们的永别。徐志摩是一颗流星英年早殒,仅有36年的人生,刘海粟则享有龟龄鹤寿。海粟老人对黄山情有独钟,93岁时还第10次登上黄山,于绝顶处写生作画。他的黄山情结从他常用的闲章印文可见一斑,有“黄山是我师”、“笔歌墨舞”、“十上黄山绝顶人”、“曾经沧海”、“虎步西洋东海”等等。可以说,以黄山为模特儿的画家不计其数。历史上,清代歙县人弘仁开创了著名的新安画派,作黄山真景50幅,又与查士标、孙逸、汪之瑞合称新安四大家。而刘海粟却是独一无二的。在我看来,刘海粟笔下的黄山,代表了上个世纪中国山水画的一座高峰。
还想了许多。美景其实就是供人联想、供人想像的。
下山的路上,空中薄雾时而化作微风,时而变成小雨,似顽童一般与我们缠绵。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凝目远眺,黛色山峦,烟霞烂漫,我突然对自己说:“我终于明白了中国山水画为什么那样画!”其实,第一眼见黄山就有了这种感觉,它经过一路孵化,才让我悟出了一个似乎人人都懂的道理:绘画之美源自造化之美。黄山,当是中国式的美之化身。
美景如画乎?画如美景乎?烟雨中的黄山会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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