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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挖葛

2022年01月01日 10阅读 来源:黄山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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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红波

挖葛,在我40年的岁月里,只是听家人说过,却一直没有亲历过。

年内的一天,我回家看到门口豆腐桶里满满浑浊的水,母亲说那里面是葛粉。倒出那浊水时,底下厚厚的一层淀粉,我在帮忙洗粉时,问母亲在哪儿挖葛的?母亲说,在大坞里挖的,要不过年有空带你去?我一口答应。少年时代跟随父母割草锄地、扛树驮竹、采茶挖笋,都熟悉在行,唯独这挖葛,一直是一种遗憾。

初六中午到家,看到门口地上一堆粗壮的“树根”,像藕条一样乱放着。父亲在边上说,那是葛条,你妈昨天下午挖回来的。母亲正在厨房里忙碌,看到我略显失望的神情,说,别急啊,下午带你们去挖就是,山上还有呢。

天阴阴的,浓云密布着,似乎要下雨。心不在焉地吃过午饭,我换了旧军装和母亲扛着锄头上山去,妻是好奇地同去。过年的山岭是寂静冷清的,冬天的树林是空落落的,走在竹林间,只有我们仨的身影。

二十多分钟的林间小径,来到上路尖那最高的茶棵地头。葛藤,春夏时节在杉树上缠绕着,那串串的葛藤花早就带给村民信息。拽住茅草钻过荆棘,只是几步路,母亲指着一处枯藤说,那就是葛藤。母亲挥刀沿泥土砍断手臂粗的灰褐色葛藤说,你顺着根挖挖看,如果是横着长的,就沿着根挖就可以,要是根往山里钻的钉山葛,就算了!

少年时有过挖冬笋掏笋鞭的经历,挖出葛根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嘛。林间多是砂石土,挖起来不是很吃力,只是山陡峭,脚下没有可以踩稳的小树,要屏住站稳不容易。挖几下,脚下泥土松动,换下踩脚处,再挖几下,汗不知不觉冒出来了。硕大的葛根出现在面前,褐色的外皮被锄头挖破,流出了白色的汁液。葛根露出一米多长时,一根碗口粗的杉树挡住了去路,我没脾气了。挖葛,难道还要挖树?还是喊妈妈吧。

母亲很快过来,妻在边上笑,少不如老啊。母亲看了下,说,俺带来工具的,先把葛根顶部砍断再搬起来,要不是钉山,一下子就搬起来了。她从随身的袋里拿出了小油锯,葛根软乎乎的锯不断,只能用刀砍断,结果一搬葛根,真是钉山了,纹丝不动。

母亲说,你去挖俺那根人字葛,很好挖的,这根我来看下。母亲已经挖开的葛根,交叉着像只巨型的人参,有我手臂粗,弯曲着紧紧地贴近泥土。我很快挖出来,使劲搬起来悬空托起,妻过来拍照片留念。我锄断里面的细根,很快就拖到母亲面前来。母亲的经验老到,也很快挖出我那根老葛条,在地下酝酿了有几十年,足足三十多斤。

看着身边的战果,看着天色沉沉,母亲说回家吧,葛挖过就行啦,昨天有九十多斤葛条,也够了。粗大的葛条扛肩膀上,

我们一身泥土地回家。

淅沥的小雨在空中飘散了几滴,葛条在门口放着,万一第二天落雨就不好打葛洗粉了。时间才三点半,一不做二不休,打葛去。妹妹妹夫都在家,刚好一家人齐上阵,打好第一遍葛条,第二遍也就省事放心。

小桥流水人家的故乡,是天然的打葛洗粉场所。路面距石桥小半人高,刚好站在路上打葛,父亲借来了打葛的专用木槌,搬来豆腐桶。打葛总觉得很悠闲,没想到是最辛苦的石球。粗大的葛条,先用放炮打眼的铁锤大力气敲碎,然后是木槌一下一下地捶着。那在山林里成长几十年的老葛条,硬邦邦的外形,里面是硬硬的絮状物。一下一下,翻来覆去地捶十几分钟,等到葛条成为一丝丝像破旧洗碗布一样,看不到一点硬块,全是几寸长的丝线,才算是结束。打好的葛条倒进木桶里,用溪水浸泡搅拌,再用做豆腐的布袋过滤到桶里。

一家人轮流打着,村里人来人往,调侃着打葛的辛苦,谈论葛粉糊的味道——“打蕨打葛,老婆骂老公,泡碗葛粉糊,老公吃一口,老婆‘咕噜’吞……”等到葛条打完,已经暮色四合,手酸腰疼,怪不得“打蕨打葛,老婆骂老公”呢,挖葛还好,打葛确实很吃力。

原本想着第二天上午继续打二遍葛,可是有事得回城。听母亲说,那洗好的葛粉沉淀一晚之后,早上要倒掉桶里的水,每个豆腐桶里有半寸厚的淀粉,一半灰一半白。重新捏碎细粉,沉淀到一只桶里,重复几次后,用白布炉灰吸干水分,再晒干就是白如雪的葛粉了。

想着葛粉真是美好,挖葛打葛的辛苦,是在守望一种纯朴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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