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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念平

圣诞节是西方人的节日，何阿姨以前对这个节日从没在意过。自从女儿茨华去国外留学以后，打给家里的电话越来越少，何阿姨才开始留心这个节日了，根据两年来女儿给家里打电话的规律，平安夜女儿报平安几率最高，这个日子相当于中国人的除夕，所以，何阿姨如今是天天盼着圣诞节早点到来。

12月24日吃完午饭，何阿姨便开始守在电话机旁了。这是何阿姨盼到的女儿出国后的第三个圣诞节。何阿姨想，今年的平安夜女儿一定会早早给她和老伴打电话报平安。

“老东西，茨华去年平安夜打电话回来多叫人高兴呀，今年她不会忘记给我们打电话吧？”何阿姨心里想的和嘴巴说的差别很大。

“闭上你的乌鸦嘴，大过节的尽说些丧气话。女儿怎么会把我们忘记呢？即使女儿不打电话回来，那肯定也是因为学业太忙。”何老先生不满何阿姨的胡思乱想。

约莫半个小时，何老先生开始打盹了。何阿姨赶忙摇着他，责怪说：“没心没肝的东西，睡得倒心安理得，一点也不把女儿放在心上。”

谁知何老先生突然睁开眼睛，瞪着她说：“说话留点口德好不好？你看看，我的眼睛都成熊猫眼了。”

何阿姨有些不好意思，沉思片刻，突然说：“茨华最喜欢芭比娃娃，不如，我守电话，你去精品店买个来，就当送给女儿的圣诞礼物。”

“茨华卧室里的芭比娃娃都能开个小商店了，还买？”

“也不知道这个圣诞节女儿怎么过？当初不让她出国，就是不听。”何阿姨自言自语。

“屁话，女儿的事业才是天大的事！你想想，多少人想留学都得不到机会哩，这不说明我们的女儿很优秀吗？”

“不跟你说了，口是心非的老东西，总是打岔，烦不烦人呀你。”

何老先生赶紧闭上嘴巴。

等待。漫长的等待！

晚上6点30分，何阿姨提议由她守电话，让何老先生去做饭，何老先生一万个不乐意。

何阿姨说：“既然不想做饭，那你去买个披萨吧，女儿不是最喜欢吃披萨吗？哦，别忘了买包盐焗鸡腿回来，茨华吃盐焗鸡腿的样子多好看呀。”

何老先生说：“唠叨了半天，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披萨和鸡腿买回来的时候，何老先生看见何阿姨正趴在电话机旁打盹，立即来了火气：“老东西，还说人不放心人家，这下倒好，睡得这么沉了，肯定是女儿已经打电话回来了，你睡着了没听见，早知这样，还不如让你去跑腿！”

“净瞎咧咧，我是听见你开门才合了一下眼睛。”

披萨，何阿姨哪里吃得惯，倒是何老先生显得很有胃口，一口鸡肉，一口披萨，只是老半天才吃完一只鸡腿。记得以前女儿未出国时，何阿姨还能当着女儿的面勇敢地吃完一块披萨，但自女儿走后，她看见披萨就反胃，往年圣诞节买回的披萨，最后都成了家里那只波斯猫的美餐。

8点，何阿姨打电话到快餐店给自己和丈夫订了两份皮蛋瘦肉粥。这顿晚饭，两位空巢老人吃得何其艰难。

吃完饭，何阿姨打开电视，央视中文国际频道的节目每天都牵动着她的心。而有关万里之外那个叫大不列颠岛的所有新闻资讯都让她的每个神经细胞能高度集中。

电视屏幕上，西方人迎接圣诞节的欢乐场面让何阿姨看得如疾如醉。她想，说不定女儿此时就在伦敦街头和她的英籍男朋友互致新年祝福，也许，他们的祝福里还有诸如祝愿自己和丈夫身体健康之类的内容。何阿姨如是想，心情不再焦虑，脸上绽放的笑是欣慰的。

夜深了，女儿的电话还没有打来。

“老东西，茨华该打电话来了吧？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何阿姨说。

“净胡说，大过节的女儿会有什么事？也许，女儿有什么重要事情还没办完。”何老先生说。

“人家太想女儿嘛……”何阿姨嘟囔着。

“想就到茨华房间去看那些芭比娃娃，要是实在想的话，也可以看女儿的照片啊。”

何阿姨揉着红肿的眼睛，照片和芭比娃娃她天天看，终究不如活泼可爱的女儿看着放心。

11点，28岁的女儿茨华终打来了越洋电话：“妈，你们身体好吗？我在英国挺好的，请你们不要牵挂。在这里，我祝老妈圣诞开心，身体健康！”

何阿姨激动地眼圈红了：“茨华，我和你爸爸在家里很好，我们一天忙到晚，吃得好，睡得香，你别担心我们，在英国好好读书，做好你的事情……”

此时，何老先生在一边急得直搓手，想抢电话又不敢：“喂喂喂，别老霸着电话，也该让我跟女儿说句话呀！”

两分钟后，何老先生终于从何阿姨手中抢过电话，急切地放在耳边，急切地叫着女儿的名字：“茨华，你好吗？伦敦现在很冷吧？一定要多穿衣服，千万注意身体！”

“知道了，老爸，我很好。祝你身体健康，圣诞快乐。老爸，我还有事，要挂电话了。”

何老先生急忙劝女儿：“好。茨华，快挂了吧，可千万别把事情给耽误了。”

大洋那边，女儿已经挂了电话，可是这边的何老先生手里握着电话不肯放手。

下一个圣诞节，这对空巢老人还得等上365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