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顺荣

绵绵细雨正当时，

春到人间草木知。

江河乍暖冰霜少，

阳和起蛰待花期。

立春，二十四节气之首，干支历之始。

自秦代以来，我国就一直以立春作为春季的开始。立春是从天文上来划分的，而在自然界，在人们的心目中，春是温暖，鸟语花香；春是生长，耕耘播种。立春这天“阳和起蛰，品物皆春”。过了立春，万物复苏，生机勃勃，一年四季从此开始了。

古籍《群芳谱》对立春解释为：“立，始建也。春气始而建立也。”立春期间，气温、日照、降雨，开始趋于上升、增多，但这一切对全国大多数地方来说仅仅是春天的前奏。立春是一个时间点，也可以是一个时间段。在我们嘉禾大地，立春后东风送暖，大地开始解冻，蛰居的虫类慢慢在洞中苏醒，河里的冰开始融化，这一切都说明，春姑娘的脚步已悄然临近，大地深处正酝酿着浩大的生机。

春天总免不了要下几场淅淅沥沥的小雨。立春的雨，有了一点氤氲的水汽，酥酥的，软软的，如丝如缕，一点一滴地湿润着大地。朱自清说：“春来了，草欣欣然张开了眼睛。一个植物由沉睡中醒来，或者是由种子发生，一样能唤醒人的柔情，令我心里微微发疼。”一场春雨过后，那些在野地里冬眠的草籽儿，春的雨声在耳边一嘀咕，梦醒了，打一个呵欠，伸一伸懒腰，一脚就踹开了春天虚掩的门，伸出了嫩绿的手指。路边和林缘的一簇簇褐色的枯草，先是小心翼翼地伸出几支毛茸茸的细叶，像是在试探空气的冷暖，当众多的叶子放心地舒展开后，天地间顿时蒙了一层淡淡的绿意。

在树木之中，河旁的柳树是最早发芽并伸展出嫩叶来的，枝上蒙蒙的绿意，像小孩的头发一样蓬着。春雨也唤醒了门前地上那些被风吹落的苦楝树的种子，先是弯弯的淡红色的脖颈顶出了地面，几天后，才将两张叶片合起的小脑袋露出来，头上还有果壳，像戴了一顶小破帽似的。接下来，瓦楞上的青苔，岸滩边的荠菜，田野间的小草，皆换上了一件薄薄的绿衣衫，一派“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景象。

立春不仅是个重要节气，也是一个重大节日，民间将其称为立春节，并有吃春饼、鞭春牛等趣味习俗。有的地方民间艺人制作许多小泥牛，称为“春牛”，送往各家，谓之“送春”；在我的老家，以前在立春前，几乎每家每户都要买一幅《春牛图》贴在家里，有的贴在墙上，有的贴在门上。在一张黄纸上印有一头牛和牵牛的“芒神”（牧童），上面有一轮光芒四射的太阳，左右两旁分别载有诗句。这些诗句可寓意当年的天气、降雨量、干支、五行及农作物收成。《春牛图》在水乡农民的心目中，也寓意着丰收的希望、幸福的憧憬以及对风调雨顺的祈求，是千百年来一直为民间喜闻乐见的吉祥图案，所以很受农民的喜爱。

以前，在我们嘉兴、嘉善一带，立春这天要举办春牛会。农家把选出来的健壮耕牛从栅栏里放出来，给它们披上彩缎，犄角上扎上大红花球，打扮得像个新郎官似的。然后分别从各城门依次入城，集中在县衙内的广场上。时辰一到，三声鸣炮，然后在知县的带领下，沿街向东行去。到东门外的神农祭台，列队站到县衙官员前，接受祭祀朝拜。春牛会是祭祀神农的延续，也是鼓励农耕、保护耕牛的一项举措。

农谚曰：“立春一年端，种地早盘算。”立春后，随着气温的回升，春耕大忙季节也将在江南大地上陆续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