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小莺
某个傍晚,老同学来我家串门,跟随他一起进屋的,还有一篮子禽蛋,一纸箱枇杷。枇杷刚采摘不久,一个个滚圆滚圆的,又新鲜,又甘甜,最上面的那串连枝带叶,完好无损,墨绿与橙黄,组合在一起,摆放在黑亮的茶几上,就像一幅漂亮的静物画;禽蛋呢,集合了三个品种,浅褐色的鸡蛋比较迷你,青绿色的鸭蛋略微大些,而外壳洁白的鹅蛋实在硕大,宛如孩童的拳头,它们归置在一起,按照个头的大小,一层层排列得很整齐,篮子最底下,还铺垫着折叠好的塑料薄膜,这般有心,让我心头暖暖的。
老同学住在南郊,他家门前那棵高大的枇杷树,已经有些年岁了。浅夏时分,南风轻送,枇杷果儿由青变黄,鸟雀们觅着果香,不请自来,东啄啄,西啄啄,树梢上,或者树底下,每天都会出现许多残破的果子,这样任性的糟蹋,看了当真心疼。这时候,老同学搬来笨重的人字梯,支撑好爬上去,把果实一串一串包裹进轻巧的泡沫网套里加以保护,这办法简单有效,屡试不爽,既阻止了鸟雀的侵扰,从根源上杜绝了浪费,也可以让果实留在枝头的时间更长久些,随吃随摘,省却了很多烦恼。
绿荫如盖,果香满园,乡村生活如此惬意,令我羡慕不已,我跟老同学抱怨:蜗居在城市,除了花草啥也种不了,他回复说:这个容易,交换下不就好了,花草换枇杷,合作共赢。这倒也是,经得起推敲,关于枇杷,我已经不劳而获过好多次,都快忘记“难为情”这三个字怎么写了,不就种花么,我的长项,以后的很多年,大可以按照这个模式操作,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
枇杷不宜久放,稍微有点磕碰,皮肉就会出现深褐色的损伤,这满满的一箱子,除了现剥现吃大快朵颐之外,我找寻到一个理想的方法保存她的美味,那就是熬制枇杷膏。枇杷冲洗干净,剥去外皮,取出果核,跟敲碎的黄冰糖一起放入浅口砂锅,开中火来回翻炒,待果肉里面的水分渐渐渗出,转小火接着熬煮,在这期间借助木勺不断搅拌,以防粘锅,等到冰糖全部融化,果肉呈现半透明的琥珀色,就可以熄火了。枇杷膏完全冷却之后,装入准备好的密封罐里,收藏在冰箱一角,空闲时拿来泡水喝,或者当成果酱涂抹在面包上,滋味都还不错的。
“一川烟草,满城飞絮,梅子黄时雨”,关于夏天的古诗词不胜枚举,这一句最为熟稔,才吃过枇杷,我又开始盼望青梅上市,家里空置的两个玻璃酒罐,是时候派用场了。网购的一箱青梅,在下单两天以后,从原产地顺利到达物业大厅,搬回家,去除结疤的,坏损的,把挑选好的青梅一股脑儿倒进塑料盆,浸泡在洒了小苏打的清水里,两三个小时后,揉搓、清洗、去蒂,再一个个摊放在窗台上晾干,然后,一层青梅一层冰糖,铺入干燥的酒罐里,倒入低度的九江三蒸酒,密封好,我的任务完成了。
我家先生喝酒,喜欢小酌,浅尝即止,从不贪杯。我爸爸喝酒,只钟情白酒,二锅头、竹叶青、泸州老窖……平常百姓消费的各种品牌,他几乎都尝过。餐桌上的青梅酒,冰糖已经化为无形,果子显露出微黄的色泽,大概在一百天后可以开封食用,如果存储半年以上,果香与酒香充分融合,口感更加清冽,滋味更加独特。当然,这是度娘告诉我的,是否属实,还有待时间的考证。
我给爸爸打电话,跟他汇报青梅酒的最新情况,包括制作的一系列步骤,也简要地作了下介绍,他在电话那头连连说好,语气很是轻快,我能想象,黄昏的院子里,他一边喝着小酒,一边乐滋滋地跟我妈复述的情形。古稀之年的爸爸,其实很需要子女的关爱,他总是叮嘱我,要顾惜自己的身体,三餐要准时,不要太累,絮絮叨叨,不厌其烦,而我付出的一点点,带给他的喜悦和安慰,远胜于物质本身,在他眼里,这是无价的。哪天青梅酒能喝了,很想邀请爸爸来家里吃饭,我跟先生一起下厨,炒几个拿手的小菜,陪他喝喝酒,聊聊天,这应该是凡俗生活里最温情的等待吧。
浅夏悠悠,清风徐徐,一个人坐在书桌前码字,不知不觉中,夜色已阑珊,窗台上,茉莉开出了两朵素洁的小花,流转的空气里,丝丝缕缕的芳香温润地浸进我的肺腑,这样的夜晚,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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