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小莺

小雨，轻柔地飘落在窗前，楼下茂密的树丛间，不时传来清脆的鸟鸣声，这是一个寻常的休息天，忙完琐碎的家务，泡上一壶狮峰龙井，我还剩下一项工作——帮家里的花草进行修剪，顺带着松松土、浇浇水。说是工作，其实有些牵强，一来，跟谋生无关，没有框架，也无须考量；二来，我心甘情愿，无论耗时多久，都不会增生半点厌烦，一边喝茶，一边劳动，优哉优哉的，此中过程归类为享受更为贴切。

此时，阳台上生机勃发、绿意盎然：绣球探出米粒般大小的花苞，椭圆形的枝叶密实而硕大；文竹的新芽破土而出，翠绿的羽状叶子层层叠叠，一丛枝条侧身向外，各自伸展，姿态颇为飘逸；仙客来绽放着玫红的花朵，厚实的叶片间，泛着点点青灰的花纹，像一把把可爱的小蒲扇；月季已然盛开，淡粉的娇俏，大红的妩媚，一深一浅，相映成趣；雏菊更是热闹，一朵朵明黄的小花，挤挤挨挨，簇拥在一起，仿佛一群要好的小姐妹；两根细长而柔软的藤蔓，沿着花架攀爬，嫩绿的枝叶下，挂着一盏盏鲜艳的小灯笼，微风吹来，它们跟着轻轻晃动，那是蔓性风铃花在点头致意……

花架上还悬挂着两只圆圆的椰壳花盆，天然的面貌、精细的做工，很别致，也很素雅，是莹和芳两位小朋友来串门时特意送我的礼物。不用多问，我也知道，要完成切割、打磨、钻洞、穿绳等一系列工序，她们没少花费功夫，道一声谢谢，我把感动藏进心底。这两只花盆，种过婆婆纳，种过铜钱草，种过紫花地丁……植物再微小，也有属于自己的花期，那些淡蓝的、草绿的、绛紫的小花，静静地开放，静静地凋落，在我的生活里，留下美好的记忆。现在种着的天胡荽，叶子呈锯齿状，密匝匝，油亮亮，如同一颗颗纽扣般袖珍，这碧绿的草，这朴素的盆，看着养眼，还养心。

我喜欢花草，与花草比邻而居，已经很多年了。原先我家住在小镇上，二楼的居所很宽敞，露天阳台面积也富足，由东往西算下来，得有三四十平方米，种花除了不能地栽之外，阳光、雨露、清风，一样儿不少，大自然的馈赠，给予了绿植良好的生长环境。那时候，我经常在月河的花鸟坊流连，一家接着一家闲逛，每每遇到心仪的花草，脚下就跟沾了胶水一样，迈不开步子，非得买回家种起来才能安心，山茶、芍药、金桂、海棠、栀子、杜鹃、茉莉、夜来香、白兰花、仙人掌……许多品种我都种过，假如要罗列出全部的名字，一时半会还真写不完。

落户在我家的花草，境遇各有不同：有的稳稳扎下了根，比如月季，或者矮牵牛，它们具有顽强的生命力，能够很快适应新环境，然后开枝散叶，兴盛不衰；有的只惊艳了很短的时日，比如那株半人高的白兰花，夏季还很茁壮，花朵洁白，芳香四溢，到了初冬就开始一片片落叶，不停地落啊落，落到只剩干枯的光秃秃的枝条，这期间无论我怎么努力施救，还是无济于事；还有的呢，花也开了，新叶也长了，可是因为我的园艺水平有限，浇水太少，浇水过勤，施肥不当，病虫害侵扰……各种不利因素综合在一起，也会夭折一些。空落落的花盆摆放在偌大的阳台上，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落寞，而我内心里，免不了生出一些愧疚，因为钟情，所以相伴，而我的无能，断送了它们鲜活的生命，怎是一声叹息可以平复的呀。即使买来新的补种上去，有时候还是会不自觉地碎碎念，原来的那株花开得多好呀。念旧的人，或许都有这样的共性吧，念旧的人，更不会丢弃自己的爱好，种花草的日子依旧如故。

后来，新房交付了，装修提上议程。先生征询我的意见，他的意思，双阳台空着有些浪费，要么封掉靠东的半边，作为主卧的外延，要么保留原样，日后晾晒方便，也预留种花的位置。我选择了后者。入住以后，阳台几乎成了我的专属领地，面积虽然小了点，种花的热情却是有增无减，我的业余时间，除去家务，基本都奉献在这里。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往那些失败的经历，慢慢累积成了可贵的经验，怎么修剪，怎么浇灌，怎么施肥和除虫，这些新技能，从陌生到熟悉，离不开先生的理解与支持。所谓爱屋及乌，一个人的喜好，慢慢变成了两个人共同的喜好，遇到问题，一起探讨，再不行，找度娘答疑解惑，总会寻求到解决的办法的。

窗外，雨还在下。潮湿的天气，更适合居家，赏赏花，喝喝茶，听听音乐，这样的日子，简单，舒畅，愉悦。假如有人问我：幸福如何定义？我的回答是：生活安宁，花草相伴，与世无争，欢喜自在，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