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陈华

撕下2020年的最后一张日历，意味着辛丑牛年即将来临了。

这些日子，我有点恍惚，日子过得那么快，连自己也不敢相信——怎么一下子，我都将88虚岁了！

在除旧迎新之际，不免想起一些往事。今年的元旦特别冷，我就会忆起小时候天寒地冻的情景。

我出生在郊区的一个小镇上，小伙伴都是农村孩子。我脑海中最早的记忆，似乎与牛有关。记得小时候，天气比现在还要冷，天寒地冻，滴水成冰，我常常与小伙伴在牛棚边的稻草堆前做着“轧灰堆（小伙伴们挤轧在一起取暖）”的游戏，牛棚内稻草的香味与泥土的腥味杂糅一处，异常好闻，这个味道深深地植入了我童年的记忆，那也许就是人间的温馨。春耕前，跟着小伙伴牵着老牛，来到田野荒滩“荡牛”，让修整了一冬的老牛活动活动筋骨。这个时候，我们把牛牵至荒野，新生的嫩草、野菜，牛几天也吃不完。我们也就不管它了，顺势躺在草皮上望着天空。天上什么也没有，除了白云，就是偶尔经过的飞鸟。牛嚼着青草，不时发出的“扑哧扑哧”声，非常悦耳。紧随悦耳之声到来的，是青草清新的气味，真是好闻得很。

与牛打交道的日子虽短，但对我而言，与牛相处的童年，也是幸福的。

后来，小学毕业后，我勉强考取了嘉兴的一所中学。一个农村孩子，突然来到城里，处处不习惯，由于长期与农村孩子一起玩耍，与牛打交道，所以我的“野性”未改，同时也笨得像牛。上了中学，不好好读课堂上的书，总去偷看闲书，读了一年，考试成绩出来，结果就开了“红灯”。直到1951年夏天，我才勉勉强强初中毕了业。此后，我不敢痴心妄想继续升学，在家待业。后来，母校的陈老师来问我，愿不愿意去村办小学当代课教师，我一口答应下来。

参加工作以后，我开阔了视野。我这时才发现，人家当老师的人，大多是师范毕业生，至少也是读过高中的。我才清楚自己有多落后，书读得太少。而且，生活环境给我留下沉重的包袱，让我形成一种弱小者的自卑心理。这一切都造成了我人生前行的严重障碍，需要在实践中慢慢地克服，要做出更多的努力。我最大的资源，只能是努力、认真，听领导的话，在工作与学习上投入更多的精力与时间，比别人成倍地付出。我放弃了自己的爱好——阅读文学作品，同时也放弃了娱乐，所以，到今天我也不会打扑克，搞不来体育项目……

几十年来，我靠自己的努力，不断成长。原先那个不合格的小学老师，逐渐被认可，后来还调到完小、中学。我不断摸索，积累了一些教学经验，在省市语文教学研究会上做过专题汇报。在省内外发表了不少教学论文，有的还在省内获奖。我参与过浙江省《教学月刊》参考资料的编写工作，由我主编的《少年作文技巧例析》由出版社出版发行，自己也获评过浙江省优秀教师，获得浙江省教育厅颁发的“春蚕奖”，并破格评为中学语文高级教师。

1995年1月，我60周岁，光荣退休。将要离开讲台时，我还是有点恋恋不舍，心想：就这样“退出历史舞台”吗？在职期间，我只是完成了本职的工作，我觉得有一些过去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去做。于是，我重新拿起那些久别的文学书籍，掸去书页上的灰尘，开始阅读与写作，作为每天生活的常态。自从回到乡下10多年，我已经断断续续在省内外各种报纸杂志发表了300多篇文章，而且由出版社结集出版了《双桥逝水录》一书。

当然，其中经历过的失望与喜悦，只有我自己知道。但失败与教训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它们都是我精神上的财富，关键是个过程。如果有一天要总结的话，那我就说：“我没有偷懒，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