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金山
“留‘嘉’过年”成了近期嘉兴媒体和社区交往中的热门话题。这句话的始作者可谓极具匠心,它听起来很温馨,说起来很暖心。嘉兴还有政府、企业的各种消费券和补贴政策相继亮相。大多数务工者盼望着过年能“做加班”,拿“双份工资”的待遇,幸福满满。然而,对于出门多年,盼望着这次过年回家处理一些家庭事务的人来说,又是另一番滋味。
家住龙盛华城右岸的小张是河北人,夫妻二人来嘉兴打拼了八年,有了自己的产业,有了自己的房子。本计划这次过年回老家去,把明年要上学的孩子的户口办过来,同时把父母接到嘉兴。他们已经向孩子承诺了带玩具回去,父母那边也已经安排好行程,将土地转包给别人耕种了。可疫情让他不得不重新计划,盼过年变成了盼疫情快点过去。
老蔡头早前为这个春节做足了功课,准备带正在读初三的孙子去北京女儿家,还计划着大年初一去登长城,然后再去哈尔滨看冰雕。老蔡头说,这样的安排,寓意是“上京城”“过三关”,为孙子今年中考筑起“万里长城”,考分能上“八达岭”。据说,眼下,蔡老头已经有了新的规划。
我那读四年级的孙女儿也盼着过年。她除了想着压岁钱、玩具,更重要的是到外婆家去。好在外婆家就在五县(市)两区范围内,她的这个心愿不难实现。1月26日,考试结束,她就准备起了行装。邻居很好奇地问她:“到外婆家有什么好的?小村里面很少有人。”她说:“那里没人管作业!没人追问考分!可以活在曹文轩的世界里。”原来,她盼过年,盼的是自由自在。
不同年龄的人,盼过年的希冀截然不同。我小时候也盼过年,主要是因为能够“吃得饱饱的”。
记得九岁那年的腊月,我们村上东南角上的几户人家集中到我家,互帮互助打年糕。我们一群帮不上忙的孩子,守在旁边看热闹。当时,邻居冯雨顺算得上是年轻力壮且有文化的人,他在等粉熟的间隙,拿下我家挂在草房柱子上的日历本翻看,看着看着就“哈哈”大笑起来。在场的人大惑不解,他便将我在一页页日历上写的文字读给大家听——
“再过三天就有吃得饱饱的了。”
“再过两天就有吃得饱饱的了。”
“再过一天就有吃得饱饱的了。”
“今天就有吃得饱饱的了。”
“今天有得做客人去了。”
……
那是年少的我在日历上写下的对于过年的期盼。盼着年三十晚上到来,那时就能吃得饱饱的;盼着年初一的到来,那天就有得做客人了——其实,去做客,也是为了吃得饱饱的。
回头来看,我这个真实的笑话,有些让人心酸。
我的记忆里,还残留着这样的情景:那年的大年三十下午,生产队不再出工,妈妈将家里最有年味的咸猪头洗净后放在大铁锅里烧。我和哥哥在附近割羊草——我现在都难以相信,除夕了居然还要去割羊草。我和哥哥闻到了咸猪肉的香味,赶忙回到家。妈妈正在将咸猪头起锅,把骨头拆下来。她看到我们俩,就将刚刚拆完的骨头递给我们啃。我拿到了一块有牙齿的骨头,那上面没有多少肉,只能把边上的骨头咬碎,咀嚼着咸味。哥哥拿到了一块带着眼珠子的骨头,吃得“吧唧吧唧”响,我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妈妈明白我的意思,她说:“待会儿让你吃个够。”听完妈妈的话,我才释怀。几十年过去了,这个场景,我记忆犹新。只不过,我记不清为什么当时姐姐不在场,也许她和别的伙伴到更远的地方割羊草或是捡柴火去了。
那天吃年夜饭前,我心里一直想着那些咸猪肉,心想:这下可以吃个够了吧!谁知,吃饭时,妈妈夹了一块肉给我笑着说:“吃完了就好了哦!不然,明天做客人去,吃不下怎么办?”想着之前看到的那么多肉,我只能忍住口水。好在,年夜饭的饭桌上,还有咸肉汤烧笋干、腌齑菜和黄豆芽烧萝卜丝,这些菜,也是平时很难享受到的。
当然,过年除了能吃得饱饱的,还可以穿得新新的。每次年夜饭后,妈妈就把我们兄弟姐妹的新衣服拿了出来。睡觉前,新罩衫套在棉袄外面,棉裤也一样。然后,每个人的衣服都盖在被子上面——这被称为“看新”,意思就是“开心”,也寓意着“开新”,意味新的一年开始,有新的衣服、新的起色。有些年份,还会有一双新鞋子放在床前。妈妈说:“年初一穿新鞋,长大后有得走新路。”
童年时光,虽然物资匮乏,但过年的一幕幕,都令我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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