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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鹤洲

2022年01月07日 10阅读 来源:嘉兴日报

李正光

鹤为长寿仙禽,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印象,后世常以“鹤寿”、“鹤龄”等作为祝寿之词,还把修身洁行又有时誉的人称为“鹤鸣之士”。因此,能养鹤放鹤的非神即仙亦或高士隐士。不管是孤山“梅妻鹤子”,还是彭城云龙山人放鹤,流传下来的故事都仿佛拂着清风、透着仙气。

嘉兴的放鹤洲位于城南路西南湖畔,与生态公园隔湖相望。没关注放鹤洲前,并不清楚它有何特别,但我想,用“放鹤”二字来命名,应该注定不凡。能发心远赴他乡探访孤山、云龙山放鹤亭的我,又有何理由放过身边的放鹤洲呢?于是,在一个午后,只身前往。

经“安史之乱”到唐德宗年代,时任宰相的嘉兴人陆贽建言献策,为国家的命运和前途竭诚匡辅,尽了自己应尽的责任。虽后来遭人构陷而罢相,但其学养才能、品德风范,深得当时及后世称赞。而嘉兴人对这位先贤褒奖有加,古时南湖畔的陆贽祠、三贤祠就是后人缅怀的标识。陆相便是我知晓的第一个把目光聚焦到放鹤洲并在此建宅院的主人。因洲上有放鹤亭,因此取名为“鹤渚”。此前的放鹤亭因谁而建,由于历史太过久远,没留下只言片语,大略已无从考证了。可见,古人到某个地方写首诗填个词,留下点“档案资料”该有多么的重要啊!

法海和尚(俗名裴文德)的父亲裴休来放鹤洲盖别墅的时候,距离陆贽离世也有四五十年吧。和陆相不同的是,做了五年宰相的裴休因进谏立太子之事而致主子不悦,主动辞去了宰相的职位。虽然他不是嘉兴人,但出入玉堂金马,宦海一生的他却略过了千山万水,最终把目光投向了江南这块并不显眼的放鹤洲。他款款而来,虽没有继续用“鹤”来命名,而是用“裴岛”作了注解,所以后人也称放鹤洲为“裴公岛”。

当然,对于放鹤洲上裴休建别业之事,后人也曾表示过疑问。毕竟从《唐书》到后来的许多志书,包括《至元嘉禾志》《嘉兴府志补》等都没有记载过裴相曾流寓嘉禾。但历经唐宋元明清至今,传说依然鲜活,且有众多名人大家题诗著文流传,投向裴公岛的那一束束目光又是如此的真实而深情,不信都难。

“几曾着眼看侯王”的朱敦儒硬是在诗词大家云集的两宋,左冲右突,坐稳了“词俊”这把交椅,对后来的陆游、辛弃疾以及南宋的词风产生了深远影响。他以“麋鹿之性,自乐闲旷,爵禄非所愿也”之理由,多次推辞了北宋朝廷的征召。历经亡国之痛的他南渡来到了嘉兴,其间虽也有短暂的出仕,但宦海的凶险绝非一介书生可以轻松化解。于是罢了官的他僻“裴岛”为“放鹤洲”,过起了“诗酒趁流年”的日子。朱敦儒有词《好事近》:“失却故山云,索手指空为客。莼菜鲈鱼留我,住鸳鸯湖侧。

偶然添酒旧壶卢,小醉度朝夕。吹笛月波楼下,有何人相识。”叙述了他在放鹤洲上的真实生活,虽心有戚戚,但散淡而优雅。

各个朝代都会有达官贵人、雅士侠客找个僻静之处过隐居生活,特别是改朝换代之际,因志节不屈、政见不同或官场失意之事无法避免。明末清初就有不少明朝的官员归隐林下、寄情山水。嘉兴人朱彝尊从伯父(父亲的堂兄)朱茂时就是其中之一。

明朝灭亡后,朱茂时不仕清廷,决意在放鹤洲颐养天年。他把久已荒废的放鹤洲进行了重新规划,形成了独具江南品位的私家园林,取名“鹤洲草堂”,并自号“鹤洲居士”。董其昌为鹤州草堂题匾,李日华为之作画。项圣谟作的《放鹤洲图》现收藏在故宫博物院。画上自题:“此洲即唐时裴公美(裴休,字公美)别业放鹤洲也。在吾禾鸳鸯湖畔,荒废久之。朱葵石(朱茂时,字葵石)复筑,以浚以树,将四十年,宛若深山盘涧……”

诗人吴伟业应朱茂时兄弟之邀来放鹤洲后赋诗《题朱子葵鹤洲草堂》:“别业堂成绿野边,养雏丹顶已千年。仙人收箭云归浦,道士开笼月满天。竹下缟衣三径石,雪中清唳五湖田。裴公旧宅松阴在,不数孤山夜放船。”一时间,放鹤洲成为了文人雅士云集的名园。就连朱茂时自己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在《鹤洲夜归》一诗中吟道:“秋月清于水,孤舟放鹤归。不知荷叶露,风卷上人衣。”诗意、禅意、惬意泛滥。

朱彝尊年幼时就曾在放鹤洲朱茂时的私塾里接受过启蒙教育,很快就显示出了不一般的天赋和才气。他虽不曾做过大官,但他是一个享有词人、学者、藏书家等诸多美誉的大文豪。朱彝尊在康熙十三年(1674)客居北京郊区时创作了《鸳鸯湖棹歌》百首,精准地描摹出了故乡南湖畔的风土人情,透着浓郁的生活气息,景象生动而极富美感。

“蟹舍渔村两岸平,菱花十里棹歌声。侬家放鹤洲前水,夜半真如塔火明。”这是朱彝尊《鸳鸯湖棹歌》的开篇第一首诗。他在诗的自注里说,北宋亡时,朱希真(朱敦儒,字希真)在嘉兴避难作放鹤洲园亭,“余伯贵阳守治别业于上”。“余伯”指的就是朱彝尊的从伯父贵阳太守朱茂时。

其实放鹤只是一种心情。虽然陆相、裴相、朱太守在放鹤洲上并没有养鹤放鹤,他们来放鹤洲时的心情也有诸多的起起落落,但我始终觉得他们心里的鹤早已翱翔在了鸳鸯湖的上空,盘旋至今。

后来又有诸多大咖前来放鹤洲游览。桐乡人吕留良在康熙年间游历放鹤洲时留下过一首《坐鹤洲梅花下》,整首诗清新脱俗,其中“不如生作鹤洲岭畔泥,长与梅花葬魂魄”两句更是荡气回肠。虽然不知道他写这首诗时的境况,但他明示了愿作“鹤洲岭畔泥”的希冀,或许他不仅仅是为了表达对梅花的一种挚爱,而是托物言志来阐明他内心的志向和高洁罢了!

放鹤洲在吕留良游历时应该还像模像样,到了清朝中后期,放鹤洲才真正衰落。直到2004年,南湖风景名胜区重建放鹤洲,才使之成为了一个休闲场所和景点。

嘉兴很难再有一个洲会在人文价值上超越放鹤洲。善待和利用好这些有着人文价值的老古董、旧传说和当今社会的发展并不矛盾,这不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而是实实在在可以体现一座城市品位和灵魂的基石。如果没有这样的沉淀和传承,就没有嘉兴历史文化名城一说。

(作者系国网嘉兴供电公司工作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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