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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碎片中的个体化叙事

2022年01月10日 10阅读 来源:嘉兴日报

当历史的鸡零狗碎落在个人的头上,都会变成一座座沉重的大山。

赶上那个特殊的年代,加之在农村生活多年,虽然与王尧叙述故事地点远隔万水千山,但熟悉的生活细节,还是唤醒了我那个年代的诸多零碎记忆,所以阅读王尧的小说处女作顿时多了几分亲切。

故事圈定在1972年前后几年的苏北。整个叙事看起来十分庞杂,出场人物之多,以致不借助笔记分析,很难厘清人物间的联系。大多数出场人物有点像《红楼梦》里的王熙凤,先闻其尊称或是绰号,经过一段预热,才会有了正式介绍,包括文中的“我”,即王大头,王厚平。

许多时候,王厚平在多个场合的出现,只是扮演了各种历史信息收集者角色,并没有介入或影响到事件的发展。这些信息通过外公、爷爷、奶奶、父亲、李先生等多种渠道获得。作为村史的记录者,他获得这些信息理所当然,当然在吸收消化同时难免带来了新的疑问,比如王二队长被伏击阵亡,到底是谁告的密?被战斗吓尿了的四叔,在家族叙事中为什么会被隐去?像胡怀忠这样的恶人,后来到底是否真的会有恶报……

那是一个非正常年代,于是有了太多的非正常式死亡。可怕的是,人们面对频频而至的非正常死亡见怪不怪,有时甚至懒得表现出哪怕一丝怜悯。比如当爷爷的老东家、地主胡鹤义投河自尽后,除了留给人们一点茶余饭后的谈资,几乎很快被抹去痕迹。除了死亡,荒唐同样是生活中的常态。王厚平的朋友余明仅仅为洗脱所谓的流氓“指控”,一气之下挥刀自宫。这倒让人又联想起严歌苓《芳华》笔下的那个刘峰,虽然有英雄身份的光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依然无法卸掉背上那副深重的道德十字架。

历史是所有经意不经意碎片形成的合力,是每个人个体化叙事的总和,所谓的命运是多个人的人生交际。故事的主要舞台看起来并不大,然而透过村庄这个舞台,近的可以折射到镇上,远的扯到了上海,甚至与数千里之外的新疆发生联系,这或也是历史的蝴蝶效应。历史就像一个大熔炉,置身其中,无人能够幸免,“乡村生活的空间是狭小的,所有的人都拥挤在一起,你想避让也让不了”,“一旦有事,不是你缠上他,就是他缠上你”。

在非正常年代的这艘大船上,每个人的命运充满了非正常的不确定性。尽管人们对未来依然不乏乌托邦思想,但富裕更像是宿命中的意外,从村里的头号人物村长到最基层的社员,无一不是指望勘探队能打出石油来。吃商品粮的勘探队除了带来了富裕的梦想,还带来了牙膏、帆布等新鲜事物,这倒让我们看到了《山楂树之恋》里的某些影子,同时也让我想起那个并不偏远的老家,村里人今天仍然流传着打小时起就曾听说过要在村里地盘上修建火车站的传闻。

王厚平是历史的见证者、同时也是参与者,当然也是时代的成长者。人生就是这样,并不是所有的疑问都有圆满的答案,到最后,读者都无法得知王二队长他们被伏击,以及剃头匠老杨被活埋到底是谁告的密——真相常常湮没于历史的尘埃之中。

时代并不是时间的代名词,会被打上“世俗”的烙印。因为时代不同,同一个屋檐下的独膀子与小云相爱,居然变成了见不得光的丑事。同样是相爱,多年后理想主义者勇子与秋兰坚定地冲破“出身”的政治藩篱,走到了一起。而巧兰为了追逐石油勘探工人阮叔叔,不惜抛舍父母双亲,远赴数千里之外的东北。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伟大只是时代这个大舞台的一幕剧作之一。

在写小说之前,王尧的身份是单纯的文学批评家。从知名文学批评人士转身小说作者,这意味着实现了从批评者向被批评者的身份转变。虽然体裁从散文变成了小说,但王尧的文字依然闪烁着光芒。他的语言带着泥土特有的芳香,笔下的人物则冒着村里人特有的汗味。每个人物都很鲜活,绝无重叠。

当然,这并不是说这部作品完美无缺。过于偏重散文式写作,使得这部作品看起来更像是一部散文体裁的小说,呈现的是太多的碎片化,这难免撕裂整个主题叙事,事实上,没有一个贯穿始终的线索。整个故事缺乏高潮部分,自然也少了扣人心弦、动人心魄那样的阅读体验。还有,过多人物其实也看不出对主题特别重要人物的出场,难免会进一步撕裂故事的完整性。

喜欢这部小说的人,是因为浓浓的历史情怀。不喜欢这部小说的人,则因无法与这份太浓的历史情怀产生共情。另一方面,也会因为太重的历史情怀,将年轻人阻隔在历史的大门外。故事本来是打开历史大门的钥匙,现在这把钥匙却不知在何处,这不能不说是本部作品的美中不足。从这层意义上讲,还是希望小说增加一些可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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