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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山论道倾听医“声”

2022年01月12日 10阅读 来源:绍兴日报

在感染病领域,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感染科连续11年蝉联年度中国最佳专科排行榜榜首,人称“华山派”。“华山派”的老掌门翁心华教授,被誉为“感染界的福尔摩斯”;现任掌门张文宏教授,乃翁老的弟子,陈明泉则是翁老的关门弟子。

陈明泉,主任医师、教授、博导。1970年出生,诸暨人,长期从事感染性疾病的临床、科研、教学工作,现为华山医院感染科主任医师、急诊科主任。

陈明泉很忙,早上6点多到单位,晚上8点以后回家,每天工作14个小时。8月6日下午5点多,他在工作间隙接受了家乡记者的电话专访。

记者

沈卫莉

谈疫情

不要恐慌,但要重视

记者:面对来势汹汹的德尔塔变异株,您认为人们要如何正确应对?

陈明泉:德尔塔变异株的传播力比野生病毒株强3~5倍,传播指数是5.8,也就是说一个感染者可以传播5.8个人,这个传播指数是非常高的,这就构成了德尔塔变异株最大的特征——传播力强。有报道称,有感染者在饭店门口,另一个人在饭店靠里处就餐,这样的距离,还是被感染了。所以,一定要做好个人防护,尤其不要聚集,也不要凑热闹去人多的地方,仍要坚持做好“防护五还要”,即口罩还要戴、社交距离还要留、咳嗽喷嚏还要遮、双手还要经常洗、窗户还要尽量开。

记者:接种新冠疫苗后,为什么还有人被感染?

陈明泉:所有的疫苗接种当中,没有突破病例的疫苗是不存在的。大家熟知的乙肝疫苗、水痘疫苗、麻疹疫苗,无一例外。所谓“突破病例”,指的是接种新冠疫苗以后又被感染的情况。但是接种疫苗非常重要,能接种的都要接种。疫苗对人体是有保护作用的,这波病例的总体情况是:病毒传播性强,但是病人总体是无症状或轻症。

8月2日上海报告1例本地新冠病例,全市即对60多名密接者进行流调,对6.8万人进行核酸检测,检测结果均为阴性,这是一个奇迹。我们的解读是:疫苗的广泛接种,可使病毒传播速度大幅减缓。这能让防疫人员在应对新冠疫情时做到心中有数。

谈抗疫

成绩不错,不能骄傲

记者:2019年下半年,您从华山医院感染科转任急诊科主任,上任不到半年,就遇到了新冠肺炎疫情,您如何通过这次大考的?

陈明泉:2019年,由张文宏主任推荐、经院领导批准,我担任华山医院急诊科主任。

华山医院急诊科,60%至70%的内科病人都跟感染有关。感染科也一直希望把病人的诊治关口前移,急诊科关注于急性的发热性传染病,感染科更专注于长期发热的发热待查等疑难杂症。

冬天是呼吸道疾病和常见传染病高发期,出于感染科医生的敏感,我建立了一支队伍搞流调,把发热病人统一登记、筛查,初衷是想知道流感的发生率、接种疫苗的效果、哪类人群易感等等。到了是年岁末,当时华山医院急诊科的甲流和乙流患者大幅增加,每天发烧病人有160多人,整个科室压力很大,我要求医护人员对病人分流,且做好二级防护:穿隔离衣、戴手套、戴口罩。无意中为一个月后爆发的新冠肺炎疫情防治打了一个提前量。

2020年初,新冠肺炎疫情袭来,我主持华山医院急诊科新冠肺炎防控工作,将发热门诊纳入急诊科一体化管理。

发热门诊是疫情防控最前线,急诊科如果不具备完备的疫情防控能力,就难以胜任守门人角色。实行一体化整体管理,有利于两个部门的医疗服务资源最优化配置和应用,做好疫情防控和患者救治两方面工作。

当时正值春运,人员流性动非常大,来“华山”的病人来自五湖四海,有的急诊病人不配合筛查,工作压力很大,只要有一个医护人员倒下,意味着整个科室要关闭。那段时间,晚上常常失眠。好在与疫情的较量中,打了一场胜仗,急诊科筛查出阳性感染者20多人,没有漏掉一人,医护人员零感染。华山医院领导夸赞“关键时刻用上关键的人,做了关键的事”,还有人说我是老天派来“华山”的天使。

尽管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但是绝不能骄傲,这波疫情再起,我们再次迎战,不能有一丝松懈。我们有很好的团队,定能战胜疫情,这个信心一定要有。

谈援非

学科使命,责无旁贷

记者:2015年,您远征西非塞拉利昂,抗击埃博拉病毒,后获“埃博拉出血热疫情防控先进个人”称号,您又是如何做到的?

陈明泉:作为一名感染科医生,学科使命,责无旁贷,我报名参加援非行动,医院领导郑重批准了我的请求。在北京经过两次严格的集中培训后,我成为中国援非抗击埃博拉公共卫生师资培训队成员。当时我还有小小的失落,作为一名临床医生,我希望直接上“战场”救治病人。到了后才发现培训工作的重要性。至于重症病人,想救也不一定能救活,蛮残酷。

2015年1月27日,带着领导的信任与希冀,我奔赴埃博拉疫情最严重的塞拉利昂。这个西非岛国,因为埃博拉疫情变得更加穷困,首都只有30多公里水泥路,其余都是红土地,路上有失学儿童头顶六层高的木炭架去卖炭,眼神充满无奈和迷茫。与我们驻地仅200米之遥的地方,又隔离了一个社区,面对近在眼前的埃博拉疫情威胁,培训队员仍然深入农村,积极参与中国公共卫生师资培训队与塞拉利昂卫生部共同启动的埃博拉出血热重点培训项目。我们负责继续推进3个行政村,9000多户、5万多人的重点培训工作,包括病例调查、密接追踪和管理、社区动员与宣传、常见传染病监测与诊治等工作。

羊年春节,我们在异国他乡也没停下脚步。在塞国的培训条件异常艰苦,几乎都是在原生态的野外棚子下进行,后来听说那里就是会客厅。我便想到多数传染病疫情的爆发,多与当地经济基础、自然环境、社会文化等密切相关,在这里就是体现。

是年4月,我们圆满完成为期2个月的任务返沪。11月,我赴京出席埃博拉出血热疫情防控工作表彰大会,并获“埃博拉出血热疫情防控先进个人”,这次在西非的埃博拉抗疫实战,为我后来在华山急诊科部署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打下了很好基础。

谈恩师

先生之风,仰之弥高

记者:您与张文宏都是著名感染病大家翁心华教授的弟子,您眼中的翁老是怎样的?

陈明泉:我是翁心华教授的关门弟子。他的人格魅力、医德医术都深深地烙在我的脑海里,影响了我的“三观”。

他担任过中华医学会感染病学分会主任委员,他的大名在感染病防治领域如雷贯耳,我第一次走进他的办公室,一间办公室里有6张如学生课桌般的办公桌,他就坐在这小小的办公桌旁,领导全国感染学科的发展,这种巨大的反差,令我震惊。

他说话做事不紧不慢,思路逻辑清晰,没有一句废话,很绅士。我当他的博士生期间,他隔两周就带我在全院走一遍,看看那几个我“无所适从”的病人,手把手教学,厘清思路。

他不出专家门诊,说多数感染病人生活较为困窘,不希望因为高出一百多元的专家挂号费,把这些病人拦在门外。为此,他看门诊时,病人实在太多,总是到点也下不了班,我们这些学生也经常误了午饭。

他的医术更神,看一眼病人的状态,就大体知道什么病。摸一下肚皮,就知道有没有脾梗死。摸一下淋巴结,就知道是肿瘤还是炎症,极少失误。一次,我们遇到一起疑难杂症,洋洋洒洒写了五六千字的病历来描述病情,他只用五句话就概括出来,真是大道至简,然后做出诊疗方案。我们做弟子的,唯有一句话:先生之风,仰之弥高,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谈成长

华山之路,执着拼搏

记者:“华山感染”被称为中国感染科的“梦之队”,您从诸暨同山镇一个小山村走出去,到北方油田,再到现在的“华山感染”,如何一步步实现自己的目标?

陈明泉:我本科就读山东滨州医学院,大学毕业后,考虑到爱人的原因,留在胜利油田下辖的一家医院工作。然而在北方的那片土地,总是找不到归属感。安逸的生活,也让我觉得能够一眼望到老。趁着国企改革,我选择辞职考研——复旦大学医学院(原上医大)传染病专业,破釜沉舟一搏。2001年,31岁的我成功了。但是,那时的我是井底之蛙,并不知道“华山感染”有多厉害。5年的求学之路,真正感受到了学无止境,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翁老师说过一句话,学生本科从哪个学校毕业不是最重要,研究生阶段的学习更需要后发的力量。他看中的是:一是天分、二是勤恳、三是敬业。

自古华山只有一条路,说的是华山的艰险。通往“华山感染”之路同样艰辛、煎熬。好几次,我独自伫立在上海外滩,看着人来人往,思考何去何从,原来的同事都买房买车,而我一无所有。在学业上,选题、科研经费、仪器设备等,我的基础都是零,怎么办?我告诉自己从前回不去了,只能往前走,坚持到底。想法一转,态度就不一样了,无论临床、科研,还是论文,我都尽全力去做好。5年时间,我发表了15篇论文。毕业后,如愿留在“华山感染”工作。

谈职业

角落学科,义无反顾

记者:感染病学科不是受人追捧的热门学科,工作有危险性,有人称之“角落学科”,您如何看待自己的职业?

陈明泉:作为感染科医生,大家对感染科的风险一清二楚,从非典到埃博拉、禽流感,再到这次新冠肺炎,一批批“华山感染”的医护人员义无反顾地奋战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上。

病毒无情,与之对战,不仅要有敢上的勇毅,更要有战斗的能力。我们面对的敌人是病毒,它们还很聪明,你必须跑得比它快,不然付出的代价就是很多很多的生命,而不是一条生命。我们要精确判断、科学决策、控制疫情,挽救更多的人。

我觉得感染科医生会做科普很重要,因为我们是专业的。国际上,让市民在家隔离,是件最头疼的难题,但是中国百姓为什么愿意配合,我觉得与科普分不开。目前“华山感染”微信公号阅读量已经达到60亿次。

翁老师经常说,“传染科医生要挑得起担子,经得住考验,放得下名利,守得住清寒。”能与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奔跑在追逐理想的道路上,这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记者:您心目的好医生是怎样?

陈明泉:第一会看病。救治患者,要拥有能力,感染科某种程度上像全科,它涉及骨科、泌尿科、血液科、消化科等,医生必须有扎实的基本功,又有很好的逻辑思维,才能得出正确的诊断结论;第二给关怀。医生要有情怀,当下过度治疗不少,浪费钱财,还制造焦虑,作为医生,要学会与病人沟通,缓解病人的焦虑,给病人以关怀;第三要传承。“华山感染”能够有今天的成就,从戴自英到翁心华、张文宏,经历三代坚守,这里始终名师云集,一代代优秀学子视它为殿堂,我现在也带了10多位研究生,我要把这种精神传承下去,努力成为翁老师那样的人。

记者:您是诸暨人,听说常回家义诊,您对家乡印象深刻的地方是什么?

陈明泉:我是诸暨同山镇吉水坑村人,六七岁时,我跟哥哥在山里放羊、挖笋,大一点帮父母下地干农活。老家开门见山,一条小河从家门口流过,放学后,随便找一块青石板,趴在上面把作业写完。孩提的往事,经常回到梦里来。诸暨人的家乡观念还是很重的,我一直想着家乡的山山水水,回家假如没吃到诸暨打面、炒螺蛳,就感觉没有回家一样。如今家乡的变化非常大,我打心眼里高兴。

近几年,我多次牵头组织上海专家到家乡义诊,今年“七一”前夕还带领九三学社华山医院支社医疗专家到诸暨义诊,反哺家乡,服务百姓,为家乡医疗卫生事业发展尽自己的一份力量,这是一位游子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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