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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江山中学

2022年01月01日 10阅读 来源:绍兴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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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依稀

陈国丽

鸡年新春,堂妹发给我一张微信名片,阔别二十多年的初中班主任马老师就这样奇迹般地又回到了我的生活中。

印象中的马老师还是三十年前的样子,皮肤白晰,刘海齐眉,两条长辫乌黑油亮,随意地垂在胸前后背;爱干净,上课总带个素色的袖罩。她的寝室就在我们教学楼下的小平房里,房间很小,偶尔去过几次,里面总有好闻的肥皂味儿。马老师从盖北来,是出产葡萄的地方,来到江山中学的黄泥山包,带我们班从初二一直到中考结束。

我的求学经历并非漫长,又常是个不记事的主。所以印象深刻的老师并不多,小马老师是一个,还有一位大马老师(当时是江山初中的校长)。

三十年的失散别离,进到初中同学群时,心竟然怦怦地跳动,尘封了那样久的记忆,一下子活了过来。

初中三年,江山中学一山一地的黄泥是我年少时最强烈的记忆。

一个牛棚改建的学生宿舍,孤伶伶地立在黄泥山头上,宿舍背后有家本地人开的小店,店内昏暗陈旧,货物极稀少,记忆中好像有芝麻饼、瓜子之类,但我似乎从没买过,因为实在没零钱。倒是我们的体育老师是那里的常客。那时候,他年轻帅气,体专毕业,刚来到这山野初中,课余最爱喝酒,无奈工资微薄,酒资有缺,于是常买瓜子下酒。他边喝米酒边嗑瓜子的形象,其实我也没见过,听同学说起,大笑不已。

学校有个小小的操场,初三时,我在这操场上参加过一千五百米的跑步比赛,这大概是我有生以来参加的首次体育比赛,气喘吁吁地绕着跑道跑了十来圈,竟然还不是最后一名。那时,脚下的跑道是煤渣铺成,跑道线是老师们临时画的。起跑时,发令的是美术老师,他脸长肤黑,眼睛外突,戴一幅近视眼镜。一次,他在美术课上给我们画人像背景,一支粉笔一块黑板,竟然也能画出衣袂飘动的感觉,真让人叹服。只可惜我对美术一窍不通,中师艺术考试过关时,把热水瓶都画成了眼药水瓶大小,真是有愧于他上的那么多堂美术课。

跑道平时使用不多,操场靠近江边的地方长年长着茅草。茅草下沙石粗陋,江堤是自然形成的堆积状,一些断枝残根,零零落落地从泥层里伸出来,瘦骨伶仃的,像我们这些营养不全、发育不良的孩子。

从操场北边一直往前走,是食堂。那时食堂里蒸饭的是书记的老婆,一个瘦高个的女人,我们都叫她师母。有时上学来早了,会碰到书记刚从里屋起床走出来;而食堂里,师母早忙开了,锅里水舀得满满的,木质的大蒸笼架在长凳上,等着我们将饭盒一一放满。当我们上课时,这里就升起炊烟,袅袅地飘向江面。食堂后门长着许多凤仙花,同学说可以染红指甲,可惜我不会。

食堂门口斜向下,有一道小路,可以走到江滩上,那里有一口井。小马老师就经常在那里洗衣服。

晴天的时候,学校像一幅安静的山水画,青山绿水,黑屋白墙,书声琅琅。可一到雨天,一切景象都变了。

从宿舍到食堂,这是一条不得不走的路。下雨天,黄泥山到操场的斜坡上没有台阶,只有几个浅浅的槽印,滑得很。住校时,晚饭要从食堂拿到寝室吃,一行人只得穿了雨鞋,举着伞,捧着饭盒小心翼翼地来去。黄泥胶着在鞋底下,怎么都不肯离去。路上稀稀溜溜,全是红黄色的泥浆,踩着咯吱咯吱响。冬天的时候更是狼狈。初二住校,走了一年这样的路,终身难忘。住的寝室是牛棚,泥墙木门,一群女孩子,个个来自清贫人家,自然谁也不嫌弃。睡在从自己家搬来的竹榻、棉被里,啃着盒饭,就着咸菜,也乐呵呵的……多单纯的日子。

初三,校长开恩,让女生搬到了教学楼下一间空置的大教室里,一屋子住二三十个人。床挤着床,人挨着人,每每熄灯,聊天声四起。校长住在隔壁,实在无法入眠,几次起来,大声威吓利诱,却常常无效;一次终于怒踢房门,说再不歇声,明天全部受罚,这群女同胞才算安静下来。

我们在哪个教室上的课,已然记不得了。三十年,时间累积起来,大概也有了不小的厚度。只记得初三下半学期,学校要造新教学楼,我们被暂时安排到了实验室上课。这一周里,可以随意找座位,于是个子矮小的我趁机坐到最后一排,想难得品尝下后排的滋味。不曾想,一周内,连老师的脸都常看不到,内心寂寞无比,最终灰溜溜回前排去了。

中考复习紧张,经常要晚自习。偶尔停电,我们便点着蜡烛在教室内做习题。很静的夜晚,同学悄悄说,外面会不会有鬼,鬼来了烛光会不会跳?好恐慌,又好刺激。

和文军一起收到师范提前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班级里同学都还在埋头复习准备中考。有同学说:“再读下去,我的头发都要白了。”

就在他们埋首答题的背影前,我收拾书包离开了教室,离开了江山中学。工作初几年,曾经在那里参加过一次同学会,参加过几次教师聚会,之后便再也没去过了。

去年在微信圈上看到有低届的学弟们在发怀念江山中学的照片,心有所动,但还是没去。

我不知道她现在已经怎么样了,许多年前听说她已被合并,成了一处空置的地方。

不知道上学路上必须经过的大樟树还在不在?不知道樟树旁那小小的排涝站还在不在?教我们的老师早星云四散,听说语文教师已驾鹤仙去,而他漂亮的粉笔字,他的神情,还仿佛在眼前。

三十年阔别,我现在最想的是去看看小马老师,看看她是否像从前那样淡定依旧,威严依旧。她是我碰到的最严的老师,也是我一直念念不忘的恩师。

(作者系诸暨海亮教育集团海亮小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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