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淘古书记

2022年01月13日 10阅读 来源:绍兴日报

李敬佑

我不是文物爱好者,与“淘”旧物基本上是不搭边的,可是上世纪90年代居然也充当了一回“淘”客,领略到“淘”的趣味。

我淘的是古旧书籍,起因是为了庆祝香港回归。那时,我在一家报社副刊部供职,要刊登有关香港的史料。恰巧有位读者毛遂自荐,说他有一本清代人撰写的记叙鸦片战争的大型组诗叫《咄咄吟》。我借来一阅,大喜过望,这本书详细地记叙了发生在1840年第一次鸦片战争时宁波地区的抗英经过,重点记叙了中国军民可歌可泣的斗争精神,遂决定将原文翻译成白话,再加整理编写后分期连载。可是,这本书的主人知道我们的意图后提出了一个条件:要支付给他一笔不菲的酬金。然而,这在当时单位财务上无法开支,这本书的主人又不肯让步。正在纠缠之际,我通过杭州图书馆的朋友了解到他们馆里也藏有这本书,就派人去复印了一本,总算解了燃眉之急。

在与《咄咄吟》持有者的扯谈中,我了解到他的这本书是从柯桥一个叫葛绥的老人那里“淘”来的,据说这位老人手头有不少古书,他急于出售。我有位柯桥朋友叫董纪林,他居然也是葛绥的老朋友,听说我想见见老人,就自告奋勇地陪我去找他。在陪我去的路上,董纪林告诉了我老人的一些经历。

原来葛绥不是绍兴本地人,原籍台州,年轻时来到绍兴,新中国成立初期曾任绍兴县文化教育部门的负责人,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将公职丢了,专门以行医为业,但他的医术也是自学的,并不高明,所以找他看病的人极有限,他的生活状况就可想而知了。

说着,我们来到了柯桥靠近旧铁路边上的一条狭窄的小巷子,弯弯曲曲的巷子里挤着一间间东倒西歪的小屋子。董纪林敲了其中的一间屋子的门,门打开,露出一张清癯的脸,尔后一个瘦而矮的老人出现了,他用浓重的台州口音请我们进屋。我环顾了一下这间屋子,小而黑,即使是大热天的下午,屋里也是黑漆漆的,要稍过一会儿眼睛才能适应。屋里的家具除了必要的桌椅外似乎没有一件像样的东西。

老人知道我们的来意后,非常爽朗地答应让我们上楼去看看他的“藏书”。他走在前面,陪我们登上一架陡陡的木梯,没有几步就上了二楼。这二楼非常低矮,个子稍高的人需弯着腰,说是楼其实只是一个阁。这阁一前一后有两间,中间有一道小门。阁里没有家具,满地从上到下都堆着旧书,因为时间久长屋子又潮湿,这些书都在发霉,阁楼的空气里散发着一阵阵腐臭的气息。

见到这些古旧书籍,我真的大吃一惊,因为今生今世,我是第一次看到有这么多古书被胡乱地堆放着,像一座小山。我随意地拿了一本,翻阅着,发现这些书品相都很差,有的脱线了,手一接触就散开了;有的居然已经烂了,成为一团,书页翻都翻不开。当然,品相好的也有不少。我向老人打听价钱,他说,一般的清代版本的书,三五元一本,明版书20元一本。他拿来几本明代汲古阁版的书,都是当时的教科书,四书五经一类的。我当时的古籍知识不多,意识中只知道越古越好,就挑了几部明版书,又挑了几部品相好的清版和民国时期出版的书。有一部清代康熙年间出版的《唐代文学》,共有二三十本,约有一尺厚,但书很破旧,因为我对唐代文学有兴趣,也就将它买下了。在挑书过程中,我了解到葛绥年轻时嗜书如命,新中国成立初期,一些大户人家因为政治原因将家里的藏书送进了废品收购站,老葛用一斤一角钱的价格从废品站里回购,买来后就随意堆放在阁楼上。因为怕惹是生非,这些书上了阁楼就没有拿出来整理过。近年,年纪大了,他又没有家小,就想尽快将它们处理掉以补贴家用,这样就开始陆续有人上门来买书了。

这一次我大约买了几十本书,用绳一捆,厚厚的两大捆。回家路上心里有点忐忑不安,怕老婆责怪:几百元钱换来这么一堆“烂”书。还好,老婆家里以前开过书店,经营的是古书,所以对旧书也不厌恶。后来,我和几位同事又去过葛老头那儿,大家都买了不少古书。果然,有的同事受到了家人的指责,他们很快将这些书匆匆忙忙地处理掉了,而我则将这淘来的书视作一份财富,毕竟古书承载着不少古代的文化信息,别的不说,就是看看它们刻版的文字,字里行间那种细腻风格就透析着古人对传播文化的那份执着。所以,如今闲暇,翻阅古籍,也成了我的一种休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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