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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渭的世界

2022年01月13日 10阅读 来源:绍兴日报

明正德十六年(1521),是明中叶漫长而压抑的历史上平淡无趣的一年,但在中国艺术史上,因为一个天才的诞生,“1521”有了被铭记的特殊意义。

这一年的二月初四,徐渭出生在浙江山阴(今绍兴)一个走向衰落的大家族。很快,不幸就袭击了他的童年:出生不到百日父亲便因病去世,十岁那年身为婢女的生母又被赶出家门。如果说艺术家往往是苦难的儿子,那么徐渭的一生更像是苦难的复制品,后人以“一生坎坷,双亲早亡,三次结婚,四处帮闲,五车学富,六亲解散,七年冤狱,八次不第,九番自杀”概括之。

在人间多处卑微困厄之境的徐渭,却在艺术殿堂里赢得了“神级存在”:草书之狂,前所未有;泼墨写意,开宗立派;诗文巨匠,有明一人;明曲第一,南戏之祖。他在书、画、诗、戏曲等多个艺术领域中驰骋,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全才式天才。

誉之“天才”之外,人们说起徐渭,还常在他的名字前缀上“狂人”二字。从某种意义上说,伟大的艺术家,无不是追求艺术极境的“狂人”,而徐渭之狂,艺术之外还附着世俗视角下的“目中无人”,如为官时不拘礼法,一身破衣便赴胡宗宪府上履新;晚年卖画为生,却对慕名而来的山阴县令避而不见。至于一生9次自杀等出格乃至失常的行径,更让他难以常人之姿立于世。

漫漫73载岁月里,历史的笔墨多落在他生命中那些戏剧化的狂狷片段,但大多数时候,青藤一如世间万千有情人。徐渭之诗,为我们看见“畸人”本色留下了钥匙。他是心藏深情的丈夫。第一任妻子潘似过世十年后,他偶得其生前所穿丝绸红衫,见汗迹犹在,大恸写下:黄金小纽茜衫温,袖褶犹存举案痕。开匣不觉双泪下,满庭积雪一灯昏。他是对朋友不忘大恩的汉子,即使因性格不合与多次营救他的张元忭交恶后半生,张元忭去世,他“白衣往吊,抚棺恸哭,不告名去”。他还是身无分文也不曾放弃生活闲趣的凡夫,在“夜窗宾主话,秋浦蟹鱼肥”之时,寻思着“配饮无钱买,思将画换归”。

从神童少年到老无所依,从督府幕僚到疯癫入狱,命运的变奏并非一夕发生。这固然和徐渭不拘一格、愤世嫉俗的性格有关,更获难于那个伦理法度严密控制、思想上高度专制的时代。就其一生履迹看,和绝大多数中国传统文人一样,徐渭不是不曾努力追求“学而优则仕”。写得了《进白鹿表》、打得了倭寇的他差点就将功名揽入怀中,但明代中晚期官场的阴暗一次次撕裂着他追求真我的人格,远远领先于时代的才情和不屑礼法的艺术家气质,更是无情地反噬了他通往世俗成功的可能。好在,直面“笔底明珠无处卖”的现实后,他放下了包袱换上朴素青衫,获得了作为底层文人更真实的生命体验,这也引领他登上另一条更为永恒灿烂的巅峰之路。

在人文气息浓厚的稽山鉴水间,诞生了无数彪炳青史的艺术大家,徐渭是其中极为绚烂的一个。艺术的神力,让中年行走在“生存还是死亡”边缘的他,最终选择把自己毫无保留地投入一场更为伟大壮观的生死角逐之中,用苦难、孤独及其在艺术领域的辉煌成就建构起自己不朽的生命殿宇!后世不少大师排队成为他的仰慕者:石涛赞他“青藤笔墨人间宝,数十年来无此道”;郑板桥以“青藤门下走狗”自喻;海派大师吴昌硕说:“青藤画,奇古放逸,不可一世。”

而这“不可一世”的成就正是他“皓态孤芳压俗姿”的艺术化呈现。仅以画言,作为泼墨大写意的开创者,徐渭作画,终其一生都在躲避多余的排场、刻意的精致,不事雕琢、不讲圆润、不要伪装,因而有了一种穿越时空的原始之美。他泼在纸间的一朵朵墨,仿佛喝了永生之水,变成围困了400多年的蟹、孤鸣了400多年的老蝉,静悬了400多年的野藤……

今天,伫立于青藤书屋不远处,流淌着大写意气韵的徐渭艺术馆开馆,迎接徐渭和他的艺术珍品“归家”。

如果说徐渭是中国文化留给越地后人的厚礼,那么,我们能回赠他的便是让青藤永存人间!

本期《新周刊》特别推出纪念徐渭诞辰500周年“渭”风特刊,从艺术、精神、情感、履迹、作品展集等多重视角呈现和解读这位旷世奇才。

重逢徐渭和他的世界,无论对艺术家还是普通人,都是一次非常珍贵的美学体验,也是一场与中国文化史上伟大“畸人”的相知之旅。这份跨越时空的欣赏和共鸣,会带领我们找到“人间值得”的最好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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