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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菜茶宴

2022年01月01日 10阅读 来源:丽水日报

主人热情地端上咸菜,一盘又一盘,令人目不暇接,满满摆了一圆桌。金黄的咸笋、深绿的刀豆、翠绿的萝卜叶、米黄的萝卜条、浅灰的生姜、深褐的茄干、紫红的蕨菜……仔细数一数,整整二十盘,完全没有重样。

我们这些人早年大都有乡村生活经历,对咸菜并不陌生,但从未见过用咸菜摆出如此堪称盛大的宴席。这些原本在乡村随处可见的简单食材,经过农妇的巧手加工之后,变得色泽丰富,清香诱人。忍不住伸手拾起一根咸菜入嘴,就着山泉水泡开的碧绿清茶,一股属于乡村才有的独特味道由嘴入喉,在身体中荡漾开来。

这里是景宁县城南面深山中一个叫根底岘的小村,隶属东坑镇,东坑一带素以善做咸菜、会品咸菜而闻名,这项技艺或者传统,在当地风行已久。东坑人做咸菜,最早是为了便于储存,以抵抗食物的腐烂变质。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妇人们在闲暇之余,聚集在一起喝茶、聊天,桌面上多了几份咸菜,东家拿一碟、西家端两盘,品种越来越丰富,而咸菜茶宴就演变成了一种固定的形式。咸菜茶宴大都夹杂在早午饭、午晚饭之间,类似于风行于粤港的上午茶和下午茶,特别是在寒冷的冬日,忙碌一年的人们,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闲暇的时光。村人披上了厚厚的棉袄,怀里揣着火笼,在阳光下慢悠悠地闲逛,今天到你家,明天到他家,只要有客人来,丰富的咸菜茶宴就开始了。客不分远近尊卑,地不分东西南北,喝一杯清茶,尝两样咸菜,聊一聊家长里短,这是属于村人最惬意的时光。

对于东坑人来说,咸菜是不可缺少的生活必需品。每年春天,万物生长之际,他们便要上山搜罗原材料。山上的竹笋、林里的蘑菇、路边的野菜、地里的蔬菜瓜果,只要日常能吃的,他们就能够变成可口的咸菜。做咸菜不仅需要技巧,更需要耐心。譬如咸笋,将挖来的春笋去壳、削去老皮、切长条,放到锅里用开水煮一天一夜,直至变成金黄色,捞起晾干,码进竹筒里,码一层,洒一层盐,压得严严实实,再将竹筒密封。用毛竹筒腌制咸菜,不仅储存时间长,而且有一股独特的山野清香。待到冬天,揭去封盖,取几片咸笋放进清水里浸泡、去盐,可以撕成长条凉拌,也可切丁成为烧菜的佐料。

千百年来,东坑人将他们细致的心思都花在了咸菜里,一根春笋、一把野菜、一棵蔬菜,简单平凡的食物经过他们精心腌制,都变成了风味独特的美食,伴随着他们度过了乡间缓慢悠长的岁月,令原本贫瘠的日子显得丰饶动人。

粉皮

早上醒来,刚睁开惺忪的睡眼,顿觉口干舌燥,满嘴酒气。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起床去吃一碗粉皮。故乡人好客,每次回到这里,朋友总要叫上一大班人,胡吃海喝,不醉不归。宿醉之后醒来,去吃一碗粉皮,这几乎成为景宁之行的固定节目。

粉皮店大都开在巷弄深处,一两间简陋的店面,几格洋铁皮做的笼屉,几张简易的桌子。一旁的煤球炉上,热腾腾地翻滚着汤料,分别是:肉汤、素菜汤、豆腐娘。这几乎是粉皮店的主要家当了。笼屉内垫上洁白的垫布,店主将事先磨好的米浆舀进垫布上,摊匀,盖上盖子,加热几分钟后,粉皮就蒸熟了。店主拎起垫布,将黏在布上的粉皮撬进碗里,再根据客人的要求加入汤料。晶莹、洁白的粉皮躺在碗里,配上各式汤料,洒上一点葱花、香菜或辣椒粒,需要的还可以卧上一个金黄的煎蛋,色泽鲜艳,清香袭人,吃一口,柔软而温暖的感觉传遍全身。遗存的醉意已经消退了大半。

不同的水土孕育不同的小吃。咸菜是东坑人的标志,而粉皮则盛行于我老家英川一带。母亲是做小吃的高手。她做的年糕、千层糕、粉皮甚至地瓜干,都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当我们嘴馋的时候,母亲就会做上一回。做粉皮是极花功夫的,头一天晚上,要先将米在水里浸透。第二天早上,东边的太阳还未上山岗,父母亲已经在石磨上吱呀、吱呀将米磨成了米浆。灶膛里的火烧得很旺,竹笼屉架在热气翻滚的铁锅上,母亲将洁白的米浆倒进笼屉里、加盖,过几分钟,热气腾腾的粉皮就可以出锅了。新鲜出锅的粉皮可以当场趁热吃,也可以卷成春卷模样、切成丝晒干,就变成另一种味道的干粉皮。粉皮在笼屉里蒸熟后,不马上出锅,而是一层一层往上加,就变成了千层糕。简简单单的米浆,在母亲的手里魔术般变化着花样,至今想来仍然流连难忘。

母亲已年迈,无力再做那些令我垂涎的小吃,老家的小村,也逐渐成为记忆中遥远的背景。开在景宁县城小巷弄里那些简陋的粉皮店,就成为我寻找少时味道的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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