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生
从“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上岸,走过老门东的老街古巷,你便进入了六朝古都的大门……
古井
那时,老街清贫,小巷僻静,唯有街边古井,人气旺盛,嘈杂热闹。
为什么古井这般不同寻常?
街坊说:古井对邻居一往情深,冷暖先知,总为别人驱寒降暑,让空空拎来的水桶,提着实实在在的满意归家。
邻居说:古井慈悲、大肚如来,从不过问身边的八卦、议论、牢骚和怪话……他心静如水,只在岁月中修行。
古井说:百姓生存,难离净水,我的职责不是说空话,而是每天要保证净水落实到位。
哦,古井真是一首深情的诗,一支古老的歌。
几桶沧桑,几桶沉浮,回忆古井,我只为领悟它的禅意……
老电杆
你在记忆中重新站立,笔直的身躯依然如柱,举着顶灯,为照亮路人的脚步,毫不吝惜全身热量的付出。
哦,老电杆,我不想再夸你,为尽职能顶住疾风暴雨的袭击;也不想再赞你,为担责能抵住酷暑严寒的肆虐。
这次,我从另一角度仰视你,敬畏你:因为,你的光量虽然有限,并不富足,但你永远对沾光者一视同仁,无论贫富尊卑,公平对待!
老门东出生、长大的我,真的难忘老电杆下的市井民风:男人“海吹”,妇女“八卦”,笑声闹语围着电杆打转;老头下象棋,小娃听故事,快乐的心境全被路灯照亮……
路灯换代,光芒四射。路灯招招手,没说再见,就随着岁月远走,留下的“公平”原则,还在记忆中飘香。
吆喝声
儿时的日子,就沿着老街小巷逶迤。
卵石路面,一次次硌响卖小吃的吆喝声。
远一声。近一声。热老菱,烫山芋,酒酿元宵,糖粥藕,不宽的街巷铺满了香甜软糯的好味道。多想让馋虫快乐地爬出大门口,使寡淡的日子活出一些滋味。
长一声。短一声。小馄饨,炒元宵,干切驴肉,回卤干儿,不肯放弃的吆喝声,总难喊开贫穷紧闭的门。只有不谙世事的孩童,他们追着吆喝的小脚巴,一次次踩疼父母纠结的心。
高一声。低一声。小孩在吆喝声中长大,日子在辛劳中变好,美味小吃开始在百姓唇齿间品尝,吆喝声也喊出了生活的亮色……
如今,老门东人走进小康时代,口头吆喝的美食、美味,已变成五颜六色文字的标签,堆满货架、随手可取、时刻可尝……
不知为何,我还是特想吃吆喝声带来的食品。
你呢?
老童谣
“下雨喽,下雪喽,冻死老鳖喽……”老鳖尚未冻死,童谣却失踪了。回到儿时最初站着的地方,好想找回那时的童谣。
那曾是怎样欢快的场景,一声引两声,两声引十声,十声引出一台童谣大合唱:“城门城门几丈高?三十六丈高,骑白马,带把刀……”小娃儿穿过手臂高举的城门,快乐地去找橘子和香蕉。
“脚趾脚趾扳扳,扳到南山,南山北,种小麦……”姐姐手指像根棒棒糖,小脚巴伸伸缩缩,尝着幸运带来的丝丝甜蜜和欢快。
隆冬季节,晒着太阳,在墙边“挤油挤油渣渣,挤出油来烫粑粑……”单薄的衣袄也能把寒冷赶跑。过年时曰:“玩灯的娃娃出来呃,不要你的红,不要你的绿,只要你一根红蜡烛。”童谣声中,灯笼点亮满街的欢乐。
呵,童谣里讲故事,童谣里玩游戏。我不是去捡拾那儿时的呢喃,是想唱着童谣去和往事拥抱!
往事已变成人生,我怎能不遥望一生那些太深、太深的记忆……
天井
倚一条老街,不够,太阳进不来;靠一条小巷,不行,风儿出不去。
于是,大杂院里留下一方天井,安居乐业。
天井,平民百姓生存的平台。
老天安排太阳与月亮白昼黑夜轮流值班,指令风霜雨雪届时落下四处巡看,旨在让这里不缺自然风光,不缺人间冷暖。
瞧,白鸽站在屋脊张望,黑猫趴在墙边叫唤,花坛送出色彩芬芳,灶间烟气菜香弥漫,屋内婴儿笑声咯咯不断……
这个平台,穷日子也过得恬然自安。
天井,街坊四邻生活的乐园。
看,清晨,一碟五香豆,半壶绿茶,爷爷翘着胡须,咀嚼孙子的读书声;傍晚,一包花生米,半瓶白酒,男人偷偷笑着。
街坊纯净:捧着饭碗,能尝几家菜香;一根马头牌冰棒,也能舔甜几家小娃嘴巴。
邻居善良:骤雨将至,晾晒的衣被、早有人收藏;不速之客造访,你不在家,也有人热情接待他。
哦,天井,无需扫码,四邻共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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