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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石水

田文镜是清朝康熙、雍正时的大臣，曾被称为“模范疆吏”，雍正帝更是特旨：田文镜“整饬河工，每事秉公洁己，实巡抚中第一”。这个“天下第一巡抚”，在雍正五年（1727年）七月，被雍正特授河南总督。第二年，雍正再次特授田文镜为河南、山东总督，总管两个非常重要的京畿近省。雍正帝并明确：“此因人设立之旷典，不为定例。”也就是说，这个两地总督由一人担任的特例，是专门为田文镜设立的，别人不能企想。可就是这个雍正恩宠的封疆大吏，在应对灾害中，让雍正帝实在地吃了一回苍蝇。

雍正八年（1730）秋，河南山东连续大雨，田村淹没，有些州县绝收，饿殍遍野，百姓大举逃荒。为了活命，有的甚至卖儿鬻女。有官员向雍正汇报了河南山东的灾情，雍正帝立即下旨询问，提出灾情严重可考虑免除当年应收的钱粮。田文镜上奏：“今年豫省被水州县，收成虽不等，实为成灾。士民踊跃输将，所有特恩免之钱粮，请仍照额完兑。”

这奏折的意思很清楚：虽然有灾，但影响不大。雍正帝可能是特宠田文镜，也可能是体恤民情，再下圣旨：“士民急公奉上，甚属可嘉！著该督确查歉收分数，仍照例免。即将现兑正粮作下年正供。”意思是民心可嘉，该交的不好再退回去，就把今年已交纳的钱粮作为明年的正供。今年歉收的部分，按比例减少该缴纳的钱粮，明年再免。于是，田文镜继续收缴钱粮，象征性地弄些粮食到灾情特别严重的地方开粥棚。同时，特令灾区官吏严禁百姓卖儿鬻女。

田文镜以为此事就此打住了。殊不知，灾情似火，百姓颗粒无收，到处逃难乞讨，本来还指望把奄奄一息的儿女卖个好些的人家，有个活路，家里也能得到一些补助，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一家老小活活饿死。灾区百姓饿死无数。

纸是包不住火的。雍正终于知道了灾区的惨状。雍正九年二月，下旨：去年山东发生水患，河南也有数县被水患所害。朕以田文镜自能经理，未另遣员查赈。最近听说祥符、封丘等州县民竟然出现卖儿卖女的现象。田文镜近来年老多病，精神不济，为属员欺诳，不能有效治理安抚地方，而如果禁其卖鬻子女，以避离散之名，是绝其生路也。岂为民父母者所忍言乎？第二年，田文镜请辞。“十二月，卒于河南”。

从史料中看出，田文镜不是一个昏臣，他在州县任职二十余年，政事干练，以铁腕闻名。雍正帝评价他：“忠诚体国，公正廉明”“老成干练，才守兼优。”他被雍正帝看中，也正是一次查灾。雍正元年（1723），雍正命田文镜祭告华山。同年山西发生灾害，年羹尧上疏雍正帝，请求朝廷赈灾。雍正询问山西巡抚德音治内受灾情况，德音回复，山西没有灾害。等到田文镜回到京城，觐见雍正帝，详细叙述了山西的受灾情况，深受雍正帝赏识，说他直言无隐，体恤民情，令田文镜前去山西负责赈灾，并即命他署理山西布政使。田文镜到任，厘清公务，剔除痼疾，山西吏治为之一新。从此，这个过了六十岁的半拉老头，成了雍正的心腹重臣，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然而，成也因灾，败也因灾。当年德音的劣行又重演在田文镜身上。为什么这样一个政事干练、直言无隐、铁腕施政的干臣能臣，在圣眷正隆的晚年要瞒灾呢？清史中没有介绍。雍正说他是“年老多病、精神不济，为属员欺诳”，恐怕不是真正的原因。

综合分析各种史料，田文镜瞒灾是被名受累。他严禁灾区百姓卖儿鬻女，无非是不让灾区百姓造成“负面影响”。明明遭了大灾，他却“请仍照额完兑”，无非是想让雍正帝和朝廷感到他治内的百姓忠君爱朝，思想境界很高。

由此看来，凡是瞒灾，必是官吏错误思想所致。不管是能吏还是庸吏，不管是清官还是贪官，只要为自己的名或利着想，都会干出瞒上欺下的勾当。但是，民心不可欺。田文镜瞒灾不仅请辞，十年后（1740），河南巡抚奏报朝廷：“文镜在豫，百姓至今怨恨。”地方士绅要求把田文镜从河南地方贤良祠中迁出去！可见，河南百姓是多么不待见这个“第一巡抚”。

2020-0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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