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定远
我的母亲丁云仙离开我们十年余了,岁月冲淡了许多记忆,可对她老人家的怀念与日俱增……
母亲毕业于丹阳正则师范,18岁踏上三尺讲台,当了一辈子的教书匠。退休前,就教于丹阳市西门小学,在教学的岗位上辛勤耕耘了一辈子,桃李满天下。
母亲当了一辈子的班主任,她对班主任工作是情有独钟。每次母亲总能让接班时的差班变为同年级里最优秀的班级。因此,每当新学期开始,总有不少的家长通过各种渠道,托人或者亲自找到她,要把自己调皮捣蛋或者成绩平平的学生放到母亲班上。
每次考试下来,她教的班成绩总是名列前茅。母亲从不训斥孩子,从不一眼把差生看扁。那个时候不像现在,每家都有几个孩子,有些孩子不愿上学,家长也负担重,认为上不上学都一样,因此母亲总是三番五次地到家长那儿做工作。遇到调皮捣蛋的孩子,母亲不是拒之门外,而是揽于自己班里,并且比别的学生多付出十倍的耐心教诲,她总是有的放矢,细致地做工作,有一点点进步,就要在班级表扬,培养和树立学生学习的信心……
母亲是个身教重于言教的老师。记得我上小学二年级时候,学校领导朱立人校长把一堂“看图说话”作文公开课的任务交给了母亲。为了上好这堂课,母亲把自己的家当成了课堂,把我们姐弟俩当成了学生,不放过任何细节,循循善诱,举一反三,深入浅出,可谓是绞尽了脑汁。由于做了充分的准备,在这堂公开课上,母亲获得了空前的成功,一夜之间在镇江地区声名鹊起。
母亲善于学习,不断进取。她虚心向优秀教师学习,记得南京有个斯霞老师,教育孩子很有名气,母亲多次到南京去听她上课,认真向她请教。她不断利用业余时间给自己充电。母亲参加了教育局的函授学习,曾在《江苏教育》杂志上发表过文章……母亲一辈子教书,桃李满天下。2020年获英国皇家工程院院士的孙彤曾就读于西门小学,她的启蒙老师就是我母亲。
母亲生病后非常恋旧,我从单位退休以后,经常推着轮椅,带母亲到处走走看看,在三板桥丹师附小,校门口矗立着吕凤子的雕像,她久久地凝视着,眼中噙满了泪花:“这是我的先生,著名的教育家、画家,为人师表,他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当走到丹阳北草巷韩笔海家门口,母亲告诉我,韩笔海是她的数学老师,有一道几何题,非常难,全班只有她做出来了,老师表扬了她,这是多少年前的事,母亲九十多岁高龄还清楚地记得。
当我推着轮椅,带母亲到朱立人家,朱校长热情地接待了母亲,也许是久别以后,他们都很激动,话也聊得很多,也聊到了那堂难忘的公开课“陈福生关窗户”,以前的峥嵘岁月,如今的退休生活……现在他们都已作古,我们也到了古稀之年,每当想起,都触景生情。
母亲这辈子很能干,还有两件事,忘却不得。
那时候生活都很艰苦,母亲只有三十多元的工资,哥哥上中学,我和姐姐都很小,为了生存,母亲把她的陪嫁——红木梳妆台卖了,哥哥哭着不让卖,但是没办法,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人家拿走,梳妆台这点钱杯水车薪,母亲又忍痛把红木雕花大床也卖给了我们的姑妈,每当我们到姑妈家,看见大床,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1956年哥哥考上了吉林工业大学,全家人都十分高兴,可是母亲却高兴不起来,吉林长春离家这么远的路,而且那边冬天非常寒冷,经常零下十几度,儿行千里母担忧,孩子到那边生活能习惯吗?到长春的路费还没着落,棉衣棉裤还要请人做,母亲带着我,敲开了学生夏锦泰的家门借钱,因为母亲从来没有向人开过口,家长知道原委后,慷慨答应了母亲,后来母亲发了工资,很快就把钱还给了人家。哥哥到了长春后,生活很不习惯,写信回来想打退堂鼓,母亲接信后焦急万分,半夜坐在煤油灯下给他写信,苦口婆心地跟他讲道理,泪水浸湿了信纸,直到东方已露出鱼肚色,母亲才把信写完,哥哥接到母亲的来信,看到信纸上斑斑泪痕,痛哭流涕,立志好好学习,报效国家,报答母亲。
我的母亲,虽然只是千千万万老师当中的一员,但她就像浩渺天空中的一颗繁星,她的点点滴滴,就是那繁星的光辉,照亮夜晚在路上行走的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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