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滕建锋
那还是在2008年,也是12月,大市口新华影剧院,夜场回家的我仍然兴奋难耐,写了一篇《叶问,“甄”的时代》,“作为一个喜欢功夫片的平民观众,对我而言,‘甄’的时代已经来临”;11年过去,仍然是在12月,《叶问》系列终于迎来了第四部,依然是拳拳到肉的酣畅淋漓,却是满满的告别的氛围。
岁月沉默不语,在每一个人身边悄悄走过,当一个独属于中国观众的电影IP走过11年,走到了完结篇,不能不让人心生感慨。无论是银幕上的叶问,还是银幕下的甄子丹,还是在银幕前观影的我们,都在一起感受这岁月的流逝:电影里的叶问年近古稀,患上了癌症,孩子青春期,父子之间难以沟通,英雄也和我们普通人有着一样的烦恼;甄子丹也56岁了,打斗搏击也少了一股壮年的刚劲霸道,宣布不再接拍功夫片;而我们这些当年在青春的尾巴上时时热血的人,如今也大多渐入中年,为了一家老小柴米油盐日日奔波。就连影院的变迁也让人感慨,老新华影剧院的这一片区原来的高楼矮屋,早就在2009年的一片尘土飞扬中消失,取而代之的一座超级城市综合体,超过340米的云端高度让它成为镇江城市新的地标性建筑。除了新华影剧院,这里还有那么多让人回忆的符号:京江饭店、老交行大楼、华联商厦门口坐着的麦当劳叔叔……而这仿佛那么久远的一切,其实才刚刚过去十年!
功夫片是中国文化、中国情怀孕育出的独特的类型电影,用根植于中国文化的中国功夫作为视觉的调剂,讲述故事,表达情感。尤其是在中国近现代遭遇列强入侵,国家危亡民生凋敝中国人被称为“东亚病夫”的时代背景下,功夫片某种程度上甚至成为民族灵魂的投影,比如“痛打外国人”的桥段就屡试不爽,涌现了黄飞鸿、霍元甲、陈真一系列银幕经典形象,也成就了李小龙、成龙、李连杰等一批功夫巨星,也让功夫片脱离武侠片、动作片而成为独立的存在。
在武学宗师和功夫巨星的序列里,距离我们最近的当然还是叶问和甄子丹。11年,4部电影,在甄子丹的演绎下,叶问这位武学宗师的银幕形象已经深入人心——身着长袍步履平缓,说话语气平和,脸上带着淡淡的浅笑,外表看着像柔弱书生,出手则是雷霆万钧,身怀绝技而又谦虚低调,从容淡定而又坚决果敢,这大概是再典型不过的中国武者的形象了。一路走来,叶问从佛山打到香港,打到芝加哥;打日本鬼子,打西洋拳王,打美国军官……留下众多堪称经典的打斗场景,在日本军营的“一个打十个”、与洪金宝的桌上对打,与张晋的咏春同门切磋,以及这一次与斯科特·阿金斯的舍命相博……同时,叶问从不为打而打,他总担负着不可推卸的使命,就如同那句经典台词:“我是个习武之人,遇到不公义的事情,我一定要站出来,这就是我们学武术的初心。”令人心生感喟。
《叶问4》的武戏仍然酣畅,仍然那般拳拳到肉特征鲜明,尤其是那如骤雨、如密鼓的拳声,确确实实让人热血沸腾。更让人折服的是几场打斗的分寸拿捏:为了救万若兰,哪怕手臂被铁门夹伤,仍然只是揪耳朵捏鼻子球杆打屁股,这是教训熊孩子;与万宗华门派切磋,招招尽力却谦让有礼,万宗华发现叶问左手有伤时主动将左手背在背后;对来唐人街闹场子的空手道教练哥连,虽多有狠招,但在最后杀招一击时还是留了一寸。唯一不同的是终极对决,那个偏执的美国军官巴顿是个极端白人优越主义者,为泄愤而打伤中国武师,并大肆侮辱嘲讽中国武术,对垒之时双方皆以命相搏,此前叶问几乎从不使用的踢裆、扫眼、刺喉等杀招尽数上场,既有老年打壮年的无奈,也暗含了咏春杀人拳的本来拳风,止戈为武原本就不可能永远那般谦谦君子。
在《叶问4》中,当年美国对华人的歧视让影片笼罩上了厚厚的阴郁的气氛,无论是中华总会会长万宗华的关门抵抗、还是李小龙开门迎击,都是代表着那一代在美华人的努力和抗争,叶问一方面说“为什么不用用武术改变外国人对我们的偏见呢”,一方面又感叹“外国的月亮也不是那么圆啊”,追古思今,也让人慨叹。
《叶问4》的告别意味是很浓的,开场就是叶问得知自己得了癌症,接下来的剧情就是替儿子去美国找学校,与唐人街的武学宗派周旋,与美国海军军官对擂,就连回到香港后教儿子习咏春,“你录下来,我给你打一遍!”在轻柔的音乐和木人桩咔咔的响声中,叶问慢慢淡出了银幕。
当然,在叶问慢慢走远的背影里,这些年我们还看到了那么多难忘的人:招式凌厉刚劲的帅哥张晋、再现李小龙用寸拳将人打飞经典场面的陈国坤、以太极拳惊艳亮相的“武英级”武术运动员吴樾……
未来的功夫片经典在哪里?唯有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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