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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学富

“忽闻爆竹乱书声，香黍盛盘酒正盈。莫向玉皇言善恶，劝君多食胶牙糖。”这是清朝学人谢学墉写的祭灶诗。祭灶是小年的一项最重要传统民俗。灶神肩负着“上天奏好事，下界保平安”的重任，他执掌灶火，主管人间饮食，考察人间善恶，以降福祸，人们尊称“灶君司命”。所以祭灶为“五祀”之一，历来得到人们的重视，连一贯疾恶如仇的鲁迅典当衣服也要筹办香烛等贡品来祭灶，有诗为证：“只鸡胶牙糖，典衣供瓣香。家中无长物，岂独少黄羊”（《庚子送灶即事》）。

祭灶习俗比小年的确立要早得多，可追溯到先秦时期，那时候祭灶是在夏季，《礼记·月令》曰：“孟夏之月……其祭灶，祭先肺。”到了汉武帝时，祭灶上升为国家的礼法规矩。《史记·孝武本纪》记载：“是时而李少君亦以祠灶、谷道、却老方见上，上尊之”。《晋书·礼志上》也记载：“及武帝，以李少君故，始祠灶……立夏祀灶。”李少君为奇人道士，因懂得祭祀灶神求福、种谷得金、长生不老的方术而得到汉武帝的尊重。那时候祭灶是在立夏日。

腊月祭灶应始于汉宣帝。《后汉书·阴识传》记载，西汉宣帝时，南阳阴子方事亲至孝，积恩好施。一年腊日早晨，他正在灶台旁做饭，灶神突然显形，他立即下跪感恩，并将家中的一只黄羊宰杀用来祭祀。此后，阴子方交上了财运，“暴至巨富，田有七百余顷，舆马仆隶，比于邦君”。并且恩荫三代之后。阴子方“祭灶致富”的故事不胫而走，祭灶的风俗就此流传下来。南北朝时期的学者宗懔的《荆楚岁时记》说

“以豚酒祭灶神”。

至于腊月二十四小年祭灶习俗的形成，应不晚于宋朝。《东京梦华录·十二月》记载：“二十四日交年，都人至夜请僧道看经，备酒果送神，烧合家替代纸钱，贴灶马于灶上。以酒糟涂抹灶门，谓之‘醉司命’。”宋吴自牧的《梦粱录》曰：“二十四日，不以穷富，皆备蔬食饧豆祀灶。”宋朝诗人范成大的《祭灶词》记述了小年祭灶的情形：“古传腊月二十四，灶君朝天欲言事，云车风马少留恋，家有杯盘丰典祀。猪头烂熟双鱼鲜，豆沙甘松粉饵圆。男儿酌献女儿避，酹酒烧钱灶君喜。婢子争斗君莫闻，猫犬触秽君莫嗔。送君醉饱登天门，勺长勺短勿复云，乞取利市归来分。”这首诗把民间祭灶的场面、人们的愿景描写得生动具体、细致入微、富于情趣，可以说是一幅小年祭灶的民俗图。

“今年腊月二十三，打发灶爷上青天。骑红马，备金鞍，打马扬鞭一溜烟。到天宫，见老天，抛米撒面你要瞒。初一五更你回来，多带五谷少带灾。多带跑马射箭的(指男孩)，少带抽针扯线的(指女孩)。”这首歌谣生动地道出老百姓祭灶的愿望。

民间祭灶贡品有灶神纸马、灶帘、灶锭，还有黄豆、稻草等马料，祭祀完毕，就将这些祭品一起焚化，送灶王爷升天。《清嘉录》说：“篝灶载灶马，穿竹筋作杠，为灶神之轿，舁神上天，焚送门外，火光如昼。拨灰中篝盘未烬者，还纳灶中，谓之接元宝。稻草寸断，和青豆，为神秣马，具撒屋顶，俗呼马米豆。”每到小年，城乡市场上摆满了有关祭灶的贡品，并且非常走俏。《梦粱录》说：“此日市间及街坊叫卖五色米食、花果、胶牙饧、萁豆，叫声鼎沸。”清代文人筱延的《成都年景竹枝词》有专门描写卖灶马的诗云：“涂烟黄纸卖盈城，到处喧呼灶马名。祭灶人家都来买，一张送去一张迎。”

俗话说：“二十三，糖瓜粘。”民间祭灶用饴糖做成元宝状，称“祭灶糖元宝”。一是说为灶神嘴上抹蜜，上天后甜言蜜语，多说好话，这就是俗话说的“一个糖瓜三炷香，灶王回宫保安康”；一是说把灶神的嘴巴黏住，不让他在玉皇大帝面前打小报告，说坏话。《清嘉录》曰：“比户以胶牙饧祀之，俗称糖元宝。又以米粉裹豆沙馅为饵，名谢灶团。”清周宗泰《姑苏竹枝词·送灶》诗云：“团子年糕汤水圆，饴糖元宝供神前。送君一盏油灯挂，扫却尘灰上碧天。”

即使是家庭清贫、衣不蔽体的人家也不能忘了灶王爷，用一碗凉水或清汤也要祭灶。民间有流传的歌谣唱道：“灶王爷，本姓张，一碗凉水三炷香，今年小子混得穷，明年再吃关东糖。”北宋宰相吕蒙正穷困潦倒时，有一首祭灶诗：“一碗清汤诗一篇，灶君今日上青天。玉皇若问人间事，乱世文章不值钱。”民国时期诗人徐玉诺也有一首非常诙谐的祭灶诗：“一棵萝卜一棵葱，打发你老上天宫，您老就对他老讲，就说我老老是穷。”

2020-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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