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情

［泰州］曹文军

远时淡淡花香沁人心肺，近时则浓浓花香扑鼻，叶密千层绿，花开万点黄。

晚饭后散步来到万泰国际花园，小区内绿树成荫，灌木成丛，路灯若隐若现，最奇妙的是所有的房屋都要拾级而上，在一片高地上自成一体，宛如建在小山坡上，给人一种登高望远之势。

忽然阵阵花香飘来，寻香而去，原是一丛丛桂花。小区内栽植桂花颇为慷慨，三五步便是一丛，远时淡淡花香沁人心肺，近时则浓浓花香扑鼻，叶密千层绿，花开万点黄。

站在月光下，静静地看着，浑身沐浴在桂花香中，怪不得人说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采一点桂花吧！”妻子说道，我于是踮起脚拉住枝头，轻轻一捋，掌心便是一捧金黄的桂花，那柔嫩的花朵让我顿感无所适从，捂紧了怕压碎花朵，松了又怕从指缝间滑落。

“还是给你吧！”我把一捧桂花递给了妻子。

“看，那是银桂”，妻指着深处一棵桂花树说，金桂是我们这儿种植最多的桂花品种，银桂比较少见，在月光的照映下，那棵银桂呈现出淡淡的柠檬黄。我走过去又摘下一捧银桂，妻双手捧着桂花极是欢喜，走到一处别墅后面，妻惊叫道，“丹桂！”丹桂比银桂更难看到，但在路灯下，这一丛丛丹桂挂满了橘黄色的小花，花朵极小极多，压得枝头有点微微下垂，我又捋了点丹桂，这下三大系桂花均被我们收于掌中，我们小心翼翼往回家的方向走。

“要是老家那一棵桂花长到现在该结多少啊！”妻感叹道。是啊，十多年前港口郭叔买下原来信用社的房子改造成厂房，院子里有两棵桂花树送给我，城里无法可栽，需移植回苏陈老家，于是便找到老家做园林绿化的朋友孙帮忙。那是两棵金桂，品相极佳，树冠如伞撑开，因老家院子小，一棵栽在花坛里，还有一棵独杆的较大，再栽花坛里比较困难，朋友孙说先栽在他园林里，等将来把花坛重新修整一下再移回来。

后来朋友阚在罡杨老家翻建了别墅，想在院中栽棵桂花，我说正好有两棵桂花，送一棵给你。朋友孙说园林中的那棵由于较大刚刚成活，不适宜移动。于是就来移老家院中的一棵，朋友阚来移取时，老父亲甚是不舍，原来院中的桂花是两根枝杈丛生，紧紧相连，像是孪生兄弟紧紧拥抱在一起，树上已经搭起了鸟窝，我安慰父亲说还有一棵在园林里面，更何况是送给好朋友呢！

由于老家花坛迟迟未扩建，一方面父亲认为院子面积本来就不大，还要预留晒谷场地，另一方面又认为好好花坛再重建有点浪费，就这样移植桂树的事一拖再拖，每次到朋友孙的农庄去我总要去看一下那棵长得枝繁叶茂的桂花树。朋友孙说既然桂花树太大一时难以移栽，那么换成其他树也未尝不可，你看中合适的就告知我。

一别经年，再去朋友孙经营的农庄，已是一片萧条。隔空相望，桂花树默默在那里深情地注视着我，我知道，这棵桂花树可能再也无法回到我身边。走出农庄，我为那棵桂花树的命运感到失落，更为朋友孙的不知所踪而担忧。

“明天我们来采点桂花腌起来，留着做桂花汤圆多好吃啊！”妻子捅捅我胳膊，这才回过神来，

“那明天找一块塑料薄膜铺在地上，然后一摇，像下桂花雨！”我建议道。

心动不如行动，第二天晚上妻子就约了表妹兰一起来采摘桂花，妻子带了把雨伞过来，见我诧异，她说咨询了单位里人，有人教她将伞撑开朝天，用伞柄一把勾住树枝一摇，桂花会全部落到伞里，干净利落，常言道高手在民间，吃货的智慧果然是无穷的！

于是我将伞打开朝上，用伞柄弯头钩住枝头向下一拉，沙沙沙，桂花就落到了伞里，然后将伞放低，妻子和表妹就用一大塑料袋小心翼翼地将桂花从伞里抖出来。

“你看你们头发上满是桂花啊！”表妹笑着说，妻子后悔说应该带顶帽子来的，可一心想着采桂花就忘了。

“这有什么啊，浑身都是桂花香。”我自嘲道。不一会儿，就有了一大袋桂花，很难想象那么小的桂花累积起来竟然这么多。

“这么多桂花不采摘真是浪费了，风一吹，全落到地上了。”表妹说道。是啊，与其零落成泥碾作尘，还不如制作各种桂花食品，将桂花的芬芳留在人们的记忆里。

“也只有你们想出这主意采回去吃！”表妹说道。表妹兰是一名幼教老师，在乡村幼教岗位上二十多年如一日，我和妻子认识时她还没有成家，时光的流逝也使她从青葱岁月迈进了中年行列，所有的美好时光都留在了农村，现在到了泰州城东幼儿园，儿子上了江苏公安学院即将成为一名警官，也是幸福的一家人啊！

到家妻子便忙开了，将桂花洗净晾干，一层桂花一层白糖腌在玻璃罐中，那桂花渐渐浓缩在透明罐中的糖渍里，过不多久我们便可以品尝到桂花，那可是金银丹三种桂花的香味啊！

“今天不用打香皂，洗个桂花浴！”我打趣道，妻子瞟了我一眼说，“没有将你采桂花时的情形拍下来上抖音！”

洗完澡，我静静地躺在床上读林清玄的散文，窗外月色如水，淡淡的桂花香飘来，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那些常年在外漂泊的人，他们是否能掬一捧故乡的桂香入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