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傅雷家书

□朱广联

在中国几大家书中，《傅雷家书》以其独有芳姿傲立其间，备受青睐。其部分家书被选入高中语文课本，更是广为流传。

用真情与至诚化人。在文艺界，傅雷律己做人，正直担当广受好评。及至在家庭教育方面，他更是如此。尤其注重对孩子的人格教育。正人先正己，这句中国古训，傅雷深谙其道，躬身践行。1954年1月，应波兰政府邀请，受国家文化部委派，傅聪代表中国参加《第五届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并留学波兰，爱子出息，举家欢喜。作为做父母的更是喜不自胜。1月中旬，送走儿子后，傅雷连续几个晚上睡不着觉。对儿子怀揣不舍和眷念之余，止不住对既往与儿子相处中的一些过激和不当之处进行反思。他在18、19日晚上的信中深情地写道：老想到五三年正月的事，我良心上的责备简直消释不了。孩子，我虐待了你，我永远对不起你，我永远补赎不了这种罪过！……可怜过了45岁，父性才真正觉醒。父亲的真诚、坦荡与正直，不仅赢得了傅聪的理解，融洽了父子感情，更让傅聪懂得了正直、坦诚之于做人的力量。

用才智和坚毅支撑。为了傅聪艺术上的成长、超越，傅雷在坚持译著和开展文艺评论的同时，抓住儿子在国外的每个重要时间节点，与其相切相磋，帮助爱子闯关夺隘，不断攀登。他对傅聪的真情告白是：“万一有什么低潮来，想想你的爸爸举着他一双瘦长的手臂远远的在支撑你。“

六个月波兰学习取得进步，傅聪突发奇想，拟改去苏联求学。傅雷对此循循善诱，用自己独创的“秤盘分析法”，从老师、训练、时效、成绩、作家、环境、氛围等13个方面，进行“甲盘”与“乙盘”的对比分析。教导儿子“一个人要做一件事，事前必须考虑周详。尤其是改弦易辙，丢开老路走新路的时候”。对傅聪继续留在波兰学习深造并取得突破，发挥了重要作用。

波兰学习期间，傅聪在演绎莫扎特等大师作品时遇到“天花板”，对大师作品的精神灵魂不知如何诠释和表达为好，写信向老爸求援。“请告诉我该怎么办吧！”傅雷知道儿子音乐上遇到的问题，最主要的是学养跟不上，决心帮他闯过这一关。为此，傅雷多管齐下“放大招”。让其少练琴，多看书，勤动笔，蓄“养料”，再出发。他亲自上街为儿子选购理论书及学习文件。他为爱子精心挑选《古诗源选》《唐五代宋词选》《元明散曲选》，吩咐儿子“仔细看，而且要多看几遍”。他专门为傅聪译发有关莫扎特等大师论著，帮助其从“精神血缘”上找寻莫扎特和肖邦的异同。与此同时“逼”着傅聪多动笔。“有想法及时写下来，整理思想，抓住灵动与发现，并发回来看”。适时的调整、蓄能和倒逼，为傅聪新一轮艺术开掘与提升提供了强大动力。

用良知和中肯劝慰。在父母眼里，傅聪打小感情成熟比一般孩子早很多。不到15岁已沉沦于罗曼蒂克文艺之中。游子在外，远隔万里，异国文化的开放性、多元化，感情“闸门”怎样守护，如何管控，成了傅雷夫妇“最放心不下的一点”。

1954年8月，傅雷给刚去波兰不久的儿子去信，在叙了弹琴、求艺问题后，明确写道：“我不得不再提醒你一句：尽量控制你的感情，把它移到艺术中去。你周围美好的天使太多了，我怕你又要把持不住。你别忘了，你自誓要做几年清教徒的，在男女之爱方面要过几年僧侣生活，禁欲生活的！这一点千万要提醒自己！时时刻刻提防自己！”关心关切之情，跃然纸上。1959年10月间，傅雷在给儿子的信中直言相告：“还有你的感情问题怎样了？来信一字未提，我们却一日未尝去心。我知道你的性格，也想象的到你的环境；你一向滥于用情……玩世不恭的祸害，不说别的，先就使你的艺术颓废。”信的最后深情地写道：“孩子，珍重，各方面珍重，千万珍重，千万自爱！”拳拳大爱和良苦用心可见一斑。

1960年8月下旬，得知儿子有了意中人，并正式恋爱，傅雷很欣慰。很快去信向傅聪表示祝贺，告诫儿子“生活要严肃，有规律，有节制……你个人更不可使性。”

以信为媒，笔耕不辍；殷殷寄盼，相切相磋。家书中傅雷将自家的“小我“与国家的”大我“紧密结合，将东方智慧与西方文化有机衔接，将责人与责己、强儿先强身臻于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