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国

最新出版的《梅兰芳弟子忆恩师》一书，由泰州市梅兰芳研究会编辑，以弟子回忆录的形式，生动记述了梅兰芳大师的精神世界和艺术风范。

梅兰芳大师有100多位弟子，随着时间的推移，多数弟子已不在人世。生前他们都是京剧艺术界知名度很高的梅派传人，有的是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他们亲自撰写的回忆恩师梅兰芳先生的文章，都是弥足珍贵的历史文献资料，他们回忆师从梅兰芳的经历就是梅派弟子身份的真实记录，而跟随梅兰芳大师学艺的一个个生动形象的小故事，从不同侧面再现了梅兰芳大师爱国爱党、平易近人、严于律己、诲人不倦、谦逊好学、锐意革新、乐于奉献的精神面貌。

程砚秋和梅兰芳同属“四大名旦”，又是师生，15岁拜梅兰芳为师。《师从梅兰芳的一两年间》写道：“梅兰芳老师很钟爱我，不仅教戏传艺，还在生活上关心照顾。梅老师去西山小憩，也携我一同前去，他见徒弟年龄日长，发奋自强，又动了给我说亲的念头。我对梅兰芳先生的艺术和为人极为钦敬。但是他的日益成熟起来的艺术特征和个性，我很难尽妙尽肖地全面继承他的艺术。只能亦步亦趋地踩着梅老师的脚步走，故梅老师赠诗给我：陈郎晚出动京师，小影传来亦制姝。学得汝师须认体，所应有有所无无。”

大弟子魏莲芳在《追忆梅师》中写道“梅先生成名很早，我拜师的时候，他早已是名角了，可是我从未见到他有过骄傲自满。梅先生在艺术上勇于革新创造的精神也是使人难忘的。他20岁首创时装戏，21岁首创古装戏，为京剧界开辟了花衫这一戏路。他又融汇闺门旦、花旦、刀马旦各种演技与一炉”。

言慧珠是京剧大师言菊朋之女。自幼耳濡目染，深受父辈熏陶，培养了她对京剧的强烈爱好。一九四三年，言慧珠正式拜梅兰芳为师。《痛忆梅师》回忆先生生前还常教导说，京剧的表演是运用有规律的自由动作，因此，作为一个京剧演员，必须多学基本功，只有学得多，才能会得多，然后才有选择运用的余地。艺术的学习和提高过程，先要由少而多，然后才能达到由繁而精，所谓“由博返约”，假如没打好基础，那就根本谈不到精，也谈不到创造。

弟子陈正薇《慈父·严师》记叙了老师平时的严格要求，发现了缺点，从不含糊。“记得在1956年，因我不愿演《长坂坡》中的糜夫人一事，他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正薇啊，你千万不能掉进只重个人的小圈子里去啊，一出戏中只有小演员没有小角色，不管什么角色，都要认真演好，不要挑三拣四。我由上海调回扬州工作后，继续得到老师的关怀，他常常来信问长问短，关心我的进步。当听说我身体不好时，还捎来贵重的特效药品，老师对我慈父般的深情，使我永世难忘。”

《忆恩师梅兰芳先生》难忘拜师情结，李国粹是梅先生最后收的一名小学生。梅先生说，“我的学生很多，全国各地都有，不同剧种的也有，现在我退休了，计划抽些时间用在教学上，我就收下国翠了。”难忘的拜师仪式，在1961年5月举行。当时，一些文化界的领导和艺术家前来参加，包括田汉、夏衍、齐燕铭。还有梅夫人福芝芳、李慧芳、梅葆玥、梅葆玖、姜妙香、徐兰沅等一些京剧名家。拜师时，梅先生不让我行跪拜礼，只让我三鞠躬。梅先生还特意在我对面还礼三次。我没想到梅大师这么谦虚、平易，内心十分感动。虽然拜了师，可是我觉得我是一个小学生，不好意思称师父，所以还叫院长。梅先生说“拜了师了就叫我老师吧，老师是多好的称呼啊。”从此，我就改称“老师”了，称师娘为“香妈”。梅大师为我更名“国粹”。有一次，梅先生送给我一张便装照和一张剧照。在照片的后面签上他自己的名字和我的名字。老师在写我的名字时说：“以后就把‘翠’字改成国粹的‘粹’吧，这个名字很好。”从那以后我就把名字写成“李国粹”了。

杜近芳《梅兰芳先生教我演虞姬》文中，记述了“梅先生对我是特殊的”，并在从艺为人方面影响其终生的深刻寄予。杜近芳通过老师用“阴阳鱼”图案，语重心长告诫她必须“遇事权衡利弊。这叫进之有数，退之有路”，和以“铜钱”图案，提醒她“不管什么时候，你可千万别钻在这眼儿里”，两个朴素深刻的理念，让我们了解到其后来人生与艺术之路是秉持什么在前行，以及梅大师的谆谆教诲具有何种时代意义，从而昭示了要成为艺术大师、大家，所必须具备的胸襟和风范。无疑，新的时代成就了梅兰芳的艺术精进，并使她的艺术理想得以实现，且最终奠定了梅派。

众弟子每篇回忆文章都有着翔实记录，配有拜师照片，图文并茂。尽管这本《梅兰芳弟子忆恩师》中，内容充盈的是弟子们拜师和学艺，但却鲜明地流淌着属于梅兰芳大师的人格魅力与情感性格。阅读如聆听，见字如晤面，充分体现出非常真切和鲜活的梅兰芳精神。

这些真实可信、栩栩如生的实例，是对梅兰芳大师德艺双馨、品格才艺最有力的说服力的佐证，是反映梅兰芳大师优秀品质最宝贵的资料。一句箴言、一次教诲、一次启迪、一次关怀，字里行间充满了浓郁的师生之情，梅兰芳大师留下了重要的文化遗产，都是后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神食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