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
我是个不大喜欢运动的人,晨练的队伍里,几乎寻不到我的影子,大多时间是在楼下的小广场散散步。
小区的绿化带面积不大,但此刻正值阳春三月,几阵春风过后,稀稀疏疏的桃树杏树,还是茂茂盛盛的开了,粉的白的,奢华的炫人眼目,远远的就可以嗅得到春天的香,一颗心也变得芬芳起来。
沿着石子铺就的小甬道,我慢慢的踱着步子,享受着又是一年春来到的满心舒畅,忽然,我被甬道一侧的草坪上的几株植物所吸引,停下了脚步。
“是生地!”我不禁在心里呼出声来。
只见绿油油的草坪上,几根细长紫红的花茎,举着数目不等的白里透紫小筒子一样的花朵,有的昂着头,仿佛一只八音盒的大喇叭;有的低着头,又像一只倒挂的铜钟,在春草萌动的初春的早晨,显得格外的亮丽醒目。
生地,又叫生地黄,是一种清热凉血,养阴,生津的中草药,用于热病烦渴、阴虚内热、吐血、衄血、糖尿病、传染性肝炎等病症。药圣李时珍对生地黄的评价是:服之百日面如桃花,三年轻身不老。可见,生地的药效是非同小可的。
而我对于生地的最初记忆,并不是来自于它的神奇药效,而是那难忘的味道和浓浓的乡情。
小时候,由于家里兄弟多,作为家里的老小,我一直跟着乡下的奶奶住在一起。每逢春暖花开的季节,特别是几场春雨过后,奶奶就会带着我到田野里挖野菜,从那时起,我和生地就结下了难解之缘。在那段青涩的岁月里,生地花承载了我整个童年的快乐。
生地,在我的老家,又叫做野地黄,是乡间最为常见的一种野生花草。它普通如我们这些乡村的孩子,不用太多的精心照料,就能在乡间田野自由自在随意地生长,虽然没有名花名草的娇艳,却也开得淡泊精致。
我们这些小孩子,更喜欢叫它另外一个土名:唆了蜜。
“唆了蜜”,是我们对儿时一种吃食的土叫法儿,就是把熬好的糖稀,用两根小木棍或者苇棍儿反复搅拉旋绕,最后由红变成白色,变成白色后既可以吃还可以和小伙伴们嬉戏玩闹。它的样子和现在的棒棒糖很相近,在那个物质不很丰富的年代,给我的童年带来了无尽的快乐和甜蜜。
生地花的样子,并不很吸引人,在众多的乡间植物里,之所以受我们小孩子的欢迎,是因为,它是我们这些小孩子们非常喜欢的野生美食。
生地花的花心处带有很甜的汁液,随便掐一朵生地花,除去花瓣和花蕊,放到口里咀嚼,或者用舌尖舔食,就会有一股香甜味道,游走于舌尖,那丝丝缕缕的甜味,真的好似舔食了一口“唆了蜜”一般无二。
记得小时候放学,并不急于往家里赶,我和邻居的几个孩子,背着书包,先要到野地里疯玩儿一阵子才肯回家。
如今,离开老家已经二十多年了,我一直怀念着家乡的一草一木,想念着田野里的野生地,想着它随遇而安的花开花落,想着它带给我的那份割舍不下的甜蜜。真想不到,会在城市里再次和它不期而遇,那份萦绕心头挥之不去的乡愁,再一次打湿我的记忆。
我轻轻地摘了一朵生地花,去掉花瓣花蕊,用舌尖轻舔了一下花心,一阵熟悉的,黏黏的、甜甜的滋味在嘴里弥漫开来,慢慢地在舌尖炸开,整个人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的时光,美丽的野生地花随风摇曳,蜂儿蝶儿围在它的身边嘤嘤嗡嗡的起舞翩飞,一股暖流从心底升起,直达双目。
有人说,人的年纪越大就爱回忆过去。而很多时候我们回忆的,也不是单纯的对某件事,某个人,或者某种事物的思念之情。而是在追忆一种属于自己的,内心深处难以言表的情愫。就像眼前的这些紫花地丁,透过它的身影,就可以看到那些渐行渐远的青涩记忆,看到乡间的田野,看到老屋,看到手提竹篮穿行于春光花香里的奶奶,看到那些熟悉的,曾经融入血液里的生命片段。
生地花,童年的花,浅浅的香甜里,透出绵绵不尽的乡情。当它甜甜的滋味,游走于我的味蕾,我仿佛一下子回到了思念多年的故乡,感觉到年迈的奶奶就站在我的身旁,正亲切地注视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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