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炳文(沭阳)
沭阳稀饭的花样,实在是多。
我最喜欢的,是三浆稀饭。
做豆腐,黄豆磨成浆,要用布挤压豆汁,一遍,两遍,三遍,第三遍豆渣挤出的豆汁,就是三浆,味道自然没有头浆浓稠味足,却自有其独特的风味。
小时候,我们家常做豆腐,常喝三浆稀饭。
三浆最适合加粳米,锅开以后,小火慢慢熬煮,一定要不停地搅拌,豆浆和大米都极易粘锅糊锅,就这么慢慢熬,熬至米烂即可,要想稠一点,可以下一点面粉水。这样的三浆稀饭,既有豆浆的香味,又有大米的糯软,真是好喝。过去是一喝三四碗,现在不能多喝水,但也一喝一大碗,因为实在忍不住。没办法,医生的反复叮嘱,永远抵挡不过美味的诱惑。
现代人省心省事,直接加点燕麦,味道也很好。不过有的小吃店,燕麦粗糙,总有硬硬的燕麦壳,吃一口吐两口,大煞风景。
三浆,直接加点面粉水,不加大米,也可以。
都别有风味。
沭阳人最爱的,应该是咸稀饭。
小时候多是黄豆碴稀饭,黄豆是自家种的,水泡一泡,用石磨简单磨一下,粗粗的黄豆碎粒,用来下稀饭,放点菜,青菜或梅干菜,再放点盐,就可以了。嚼之有物,一股黄豆清香,青菜清爽,梅干菜有韧劲,加之咸咸的,不那么清淡,味道真是吸引人。
不用黄豆,用小麦或玉米也行,也都是自家地里种的,都可以用来做咸稀饭。实在没有,就用高粱,不过口感不好。同理,小麦、玉米、高粱,都要用石磨简单磨一下。
高级一点的,会用花生,用磨推,也可用刀剁成碎末,或随便用什么器具压成扁片,都可以。
黄豆,有豆香味;小麦,很糯软;玉米,有嚼劲;花生,很香甜。各种咸稀饭,各有风味,沭阳人都喜欢喝,一天三顿都喝不够,两辈子都喝不够。
咸稀饭,我喝得很多。
小时候家里常烧各种各样的咸稀饭,一烧就是一大草锅,每个人都捧着一只蓝边碗,不停地吸溜着,小孩两三碗,大人简直都不知道多少碗,喝完一头汗,如痴如醉。
在县中工作的时候,住的是平房,经常邻居几家一起搭伙吃饭,你家烧一大锅咸稀饭,多是黄豆碴稀饭或花生米稀饭,我家炒几碟小菜,他家准备点糟面饼,聚到一起,热热闹闹,快快乐乐。那时的生活,邻居和睦,相互照应,能吃到很多咸稀饭这样的美食,很让人怀念。
平房总是挡不住饭菜的香味,小孩子经常一吃几家,东家喝点稀饭,西家吃点面饼,饭后一大帮小孩子在房前大草坪上游戏玩耍、追逐欢笑,大人则在边上站立闲谈、享受余暇,夕阳美如画,生活乐融融,真好。
我们小时候,还常喝刷磨水做的稀饭。刷磨水,说的有点难听,其实就是面糊水,小麦糊或玉米糊,做的稀饭好喝着呢。
那时农村的主食,是煎饼,煎饼糊都是用磨推出来的,人推。下半夜,天还没有亮,外面黑乎乎的,也没有手表闹钟,不知具体什么时间,反正鸡叫头遍二遍的,母亲就起床,将什么都准备得妥当喊一遍、两遍、三遍,我们迷瞪着眼起来了。石磨重,母亲一个人推,很难推动。
小孩子总是很困的,我们一直迷迷糊糊的,将推磨棍放在腰间,前面有母亲带着,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绕圈子,一下子睡着了,推磨棍就会掉进磨槽里,拾起来擦一擦,继续推。
母亲从来不会呵斥我们,都是心疼地望着我们。
煎饼糊推好了,磨要冲洗,冲洗得干干净净,不冲洗就会酸臭。冲洗下来的面糊水,就用来下稀饭,或是小麦的,或是玉米的,非常好喝,很香甜。
我们吃着母亲刚烙的酥脆的煎饼,喝着这样香甜的稀饭,度过快乐的少年时光。
那是贫穷时代,都是就地取材,有什么原料,就弄什么稀饭。农忙的时候,直接下玉米面稀饭,又快,又好喝,玉米有一种很特别的香味。最好是新玉米,更香。
黄黄的玉米稀饭,很适合吃过油腻食物之后喝,可以刮刮肠胃。现在我还特别喜欢喝。
现在的玉米稀饭,好像没有以前那么香,而且特别黄,有人说,是加了色素,不知真假。
还有山芋稀饭。
小时候,山芋是主食,除了推成糊烙煎饼,还可以切成块下稀饭。黄心山芋比较甜,白心山芋比较面,各有风味。秋天,霜打过的山芋,是最甜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收完山芋的地里,还有一些小山芋,霜打之后,我们去捡回来,甜甜的,吃得津津有味。
山芋稀饭,可以直接加水,就这么煮一大锅,山芋水很甜,很好喝;也可以加点面粉或玉米面,我喜欢的是玉米面山芋稀饭。一大锅的山芋,我们挑着吃,那些粘在锅上,山芋老糖都出来的,最好吃。
专门烧一大锅的山芋,人吃不完的,便喂猪。那时用来喂猪的山芋,现在要卖好几块钱一斤。还联想到,小时候满地都是,无人问津,我们称为“端端”,学名叫“菇娘”,有的地方叫“灯笼果”,现在堂而皇之地登上水果摊点,卖得还死贵死贵的。唉,这个世界,真的没处说理去。
山芋吃不完的,除了储存一些在地窖里,别的就切成片,晒成山芋干,保存时间长,冬天,我们就喝山芋干稀饭,山芋干很硬,要多熬一会儿。
就是现在,我们小区还有人晒山芋干,让我一下子想起小时候的生活,秋天,天空碧蓝如洗,我们家的院子里总是晒一大片的山芋干。
还有山芋叶稀饭,估计很多人没有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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