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荣侠
那个周日,阳光很暖,无风。打几次电话回家,无人接,母亲串门去了,还是在门前小菜园忙乎呢?
两周前,母亲来,看到我晒被子,用手摸摸,说:丫头,这被子有几年了,我带回去让家宝翻新一下。家宝是老家邻居,做棉花翻新生意。我有两床棉被,一床厚的,十斤,一床薄的,六斤,是母亲精挑细选上好的棉花做成的。虽然家里羽绒被蚕丝被都有,大部分日子,我还是喜欢这两床棉花被,它舒适暖和,最主要的,它有母爱的味道,盖着它,就像小时候躺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睡得香甜踏实。
开车回家,见母亲正坐在门口晒太阳呢,家里的小黑狗小花猫一左一右卧在她的脚边。
母亲看见我,眉眼瞬间笑开了一朵花。说:你怎么有空回来了?想给你打电话,家里电话坏了好几天了,没声音,急死人了。
我说:难怪我打电话没人接呢?
我检查电话机,原来是电话线接头接触不良,一会儿就修好了。
母亲说,棉被翻新好了,我在里面又加了一些新棉花,你摸摸,多软和。
洁白的被胎上错落有致地缠络着密密麻麻的白细线和几道红色的粗线,又漂亮又柔软。
我把一张小床拖到门口,母亲和我一起给两床棉胎套上被套。
母亲拿来了针线盒,找出针和线,戴上了顶针。
母亲说,你睡觉喜欢蹬被子,我把你被子的四周用线缝好,你盖的时候,棉胎在被套里就不会到处跑了。
我伸出手,妈,你腰不好,歇着吧,我来缝。
母亲看了我一眼,眼里满是慈爱,你不会使顶针,被子厚,容易把手指戳破,这活我拿手,你把针穿上线,我眼睛老花,线对不上针眼了。
我把针穿上线,递给母亲。
母亲把针不时在头发上轻轻划几下,然后娴熟地沿着被子的四周飞针走线起来。
小时候,母亲在灯下给我做布鞋的情景,又浮上心头。只是,那时母亲很年轻,梳着两条长长的油油的黑辫子。母亲年轻时很漂亮,有李铁梅之称呢。
不知不觉,母亲已经67岁了,岁月的年轮已经在她身上留下深深的烙印,苍老的面容,花白的白发,老花的眼睛,不灵便的腿脚……
此时,母亲坐在小床上,为我缝被子,我坐在小板凳上,出神地仰望着母亲。阳光照在母亲的身上,也照在我的身上,这样的时刻,是我和母亲两个人的相守,而大部分情况下,陪伴母亲的是家里的小黑狗和小花猫。
母亲说,电话坏了,接不到你们几个电话,也打不出去,心里空落落的。
母亲是寂寞的!每天盼的就是儿女常给她打个电话,或者常回家看看。我几天没打电话回家,她的电话就来了。最后一句话往往是:我等会再给你二妹三妹打个电话。
人越老,心越在儿女的身上。可我们都像小鸟一样,翅膀硬了,东西南北地飞走了。
母亲腰椎不好,年轻时辛苦落下的病根。她闲不住,好点了,就干活,劝也不听。
她缝好了一床被,就感觉腰又酸疼了。我接过针,戴上顶针,学着母亲的样子笨手笨脚地缝了起来。
我说,妈,跟我去城里吧!小菜地别种了。
母亲说,不去,你们上班忙得很,我在那像坐牢一样。在老家过得自在,我也没干什么活呀,巴掌大的小菜地能算活吗?你们回来有新鲜的菜吃,还能带些回去,城里什么都贵。在这份沉甸甸的母爱面前,我还能说什么。
缝好了被子,我看母亲的头发长了,找出剪刀,想给她剪剪头发。小镇上才有理发店,村里偶尔会有下乡的理发匠,说不准什么时候来。
母亲笑着不要我剪,说我只会把她头发剪得一齐的,没有层次,上次给她剪得很丑,早上起来,头发翘得像鸡窝。
上次给她剪发,还是两年以前的事。后来母亲每次去我家,吃过饭,第一件就是带她去理发店理发,她照着镜子,啧啧称赞,看看,还是理发师理得好看。
我笑了,女人都是爱美的,无论岁数多大。
吃过饭,我要回去了。
母亲早已准备好了几个塑料袋,递给我,说小菜园里的小葱、萝卜、青菜、芹菜、芦蒿、蚕豆什么的,又嫩又新鲜,你捡好的,多带点回去。
门前的小菜园不大,上面种的种类不少,母亲见缝插针,搞套作种植。青蒜行里套种青菜苋菜,萝卜的四周围了一圈小葱与蚕豆。房前屋后,母亲随意的撒了黄豆的种子,这些种子大张旗鼓地生长,结了不少青青的豆荚。
我在小菜园薅青菜,拔萝卜、小葱……
母亲站在旁上,现场指挥。一会指着这里说这个大,拔这个,一会指着那里说那个嫩,薅那个。
我说我妈种的菜哪棵都嫩都好吃。这时候,母亲总是很自豪,说你们回家能吃到我种的菜,走了还能带点菜回去吃,我就高兴。
我想:母亲平时的很多时间都花在了这些蔬菜上,她在侍弄这些蔬菜的时候,目光一定是温柔的,充满爱的吧!
因为,此时,她的脑海一定会浮现她几个儿女的点点滴滴,惹她生气也罢,让她骄傲也罢,她都一样的爱。
我把棉被抱上车,把青菜、萝卜、青蒜、小葱、蚕豆、芦蒿、青菜,装进塑料袋,放进后备箱。
临走时,我抱抱母亲,说:妈,我走了,下周母亲节再回来!
我走了,我从后车镜里看到母亲站在路口,身影越来越小……
母亲在哪,家在哪,母亲是我头顶的那片天,母亲安好,便是晴天。
(作者单位:泗阳县致远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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