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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柳树

2022年01月18日 10阅读 来源:宿迁日报

□卓鹤

教育局办公大楼东侧有两棵柳树,分别站在兰亭宾馆大门两侧,不对称,但每一棵都威壮有力。在冬日的背景里,他们线条分明、铿锵凛然,呈现出一种别样的美。每次途径他们身旁,必抬头仰望。目光对视之间,仿佛置身乡下,还是那个懵懂少年,一心憧憬、两眼清澈。这一刻的时光,是静止的,让我感受到生活的美好。感谢当年建设者的眼光,较之于其他绿化的繁华,两棵枯老柳树无疑是精心安排,怎么看都知道这是一对精心留下来的老树。

柳树,乡土树种,对于农村的孩子来说太过平常。乡下的房前屋后、沟渠两岸,举目皆是。柳树非常容易栽植,哪怕在潮湿的土壤里将柳条随便一插,来年或开春必然长出摇曳多姿的枝条来,这就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吧。可能柳树的适应能力强,也可能原来树种匮乏,或者承载着美好的寓意,总之记忆里的乡下,所有可见的乡土树种里,如柳树、槐树或泡桐,柳树始终占据多数,很少还有其他树种。于是,柳树嵌入人们的日常生活。以柳作人名或地名的,各地都有。我女儿的小时玩伴就叫小柳。地名就更多了,广西有柳州市,山西的“高柳”是大同市文献可知的建置最早的地名之一,北京朝阳区有垂杨柳镇,浙江乐清有柳市镇,其他小的地方就太多了,江苏盱眙有九棵柳、宿迁湖滨新区黄墩镇有个村子叫柳湖。可见,柳树成为地域标志或生活印记。柳树,树干粗犷奔放、枝条妩媚多姿。每年初春,一株柳树一头鹅黄;盛夏时节,则一片树林一块绿海。

柳树,承载着文人骚客无限寄托。“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那是柳永的痴情感叹;“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那是青年的幸福时光;“灞桥折柳”、“青青一树伤心色,曾入几人离恨中。为近都门多送别,长条折尽减春风”,那是离别的无奈与祝福……。这些文人所感叹并寄托情感的柳树,大多是春柳、夏柳,因为春夏两季的柳树枝叶繁茂、生机勃勃,唯有此才能传递情思、才能覆盖温暖、才能让人春心荡漾。实际生活里,鲜有人用冬天的柳条或树枝去传递情感。这也正常,干枯或粗糙的树枝显然不合时宜。

而我,却独爱这冬天的柳树。

冬天的柳树,“放下”是他的品质。每到深秋或初冬,柳树的树叶开始飘落。一叶之落,秋已至矣。一片两片,偶有风来则如雨坠下。柳树的树叶落的干净,落的彻底,不藕断丝连。树叶是他的骨肉,但秋风过后,他淡然于落叶随风。纠结不是柳树的习惯,不舍不是他的性格,他深知摧枯拉朽的力量只有时间能懂,更何况,唯有放下才能新生。他喜欢“无尽奇珍供世眼,一轮圆月耀天心”的超然忘我。纠结乃至争斗后的隐伤,无法抹平喧嚣中的平淡、繁华后的宁静。对此,他有清醒地认识。

冬天的柳树,“向上”是他的精神。当所有的黄叶落尽,剩下的枝丫全部向上。如果在空旷的原野,株株柳树凛然对列或散落田头,远远望去则尤为震撼。他们扎根大地的同时,仰望、抬头、伸开臂膀承接上天雨露,他试图与天空对话。冬日里的柳树才不屑花圃里的繁花,纵然它们花儿朵朵、其色妖娆,他知道那是温室培育的过客;他也不理会行道两旁的女贞、乌桕,即便它们绿色依然,他显然看不上它们颓废的品相与耷拉的头颅。与春夏秋季的柳树截然不同,向上成为他唯一的姿态。脱去了浓郁的绿色,反而一身洒脱,向上成为最好的表达。这时候的柳树,没有了含情脉脉的干扰,没有杨柳依依的柔情,无疑也没有垂柳的那份暧昧,浑身增添了阳刚之气。他们或成排地立于道路两旁,或在空旷的田野里独自成林、俏然成景。

冬天的柳树,“坦荡”是他的胸怀。冬天的柳树,如进城打工的青年,永远不失那份憨厚与质朴,更无戾气可言。落叶尽散,褪去了青涩,除了枝干上的片片鳞甲,还有从上到下的斑驳陆离,如硬汉脱衣即见的腹肌块块,无所藏也无所隐;也如人到了中年,放下了幼稚、俗气,尽可能呈现真挚与情怀。这个时光,所谓的成熟都是掩饰,所有的掩饰都是矫情,所有的矫情都是刻薄,忽略了秋风过耳的淡然,漠视了人情练达的达观。冬天的柳树,立于天地之间,展现傲然的风骨,增添了天地之间那股浩然正气。他始终把克己自省、慎独自修变成习惯。静默,他已习惯,他知道如盖繁华也终将散去。

有人说,柳树,是春天的使者。因为杨柳依依、嫩芽初绽,春日无所依托,唯他可付。但我想,那不过是他做的顺水人情,他活的滋润且并不以使者自居。一生的时光里,他已然喜欢在春天里跳舞,适应在夏日里打盹,习惯于秋阳里妩媚,静默在冬日里坚守。四季轮回,于他而言,只是布景轮换的舞台。

做人,还是应该学习冬天的柳树,那凛然的风骨,释放着放下的安然,传递着向上的精神,也展现着坦荡的胸怀。

我爱这冬天的柳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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