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辉

前几天，收到战友老庾从陕西快递来的苹果，并附言：产自洛川，甘甜爽口，寄你尝尝。

老庾，是我军校同桌，同寝上下铺的战友，一起搭伙吃饭的兄弟。长春军校三年，我俩几乎形影不离，同吃，同住，同学习，同训练，同劳动。就连周末洗澡，也是一同翻墙头到校外就近的澡堂子里相互搓背。虽然校内也有浴室，但是要走较远的路，故每逢周末便偷偷翻墙溜到校外。当然，也会有失手被学校纠察抓住的时候。违纪遭通报，我俩便一同站在学员队全体学员面前作检讨。

每到食堂排队就餐，我俩分工明确：一人打饭，一人买菜。我个头大，食量也比他大。尤其早、晚饭，东北大馒头，我一般吃俩，他只吃一个。我常常调侃：“跟我搭伙、搓背你吃亏。”老庾往往给我一拳：“便宜了你小子。”

老庾是区队长(相当于大学班长)，他从来没有特别关照过我，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近水楼台先得月，利用这层关系捞实惠。如今回过头来想想，那时似乎有点傻，但现在从未觉得亏。

但凡收到女孩子的“情书(信件)”，我俩会互抢共赏。彼此也相互使过“坏”，我怂恿他追求高原女兵，他鼓动我表白师大女生。结果我败下阵来，他却抱得美人归。

自军校毕业二十年来，我俩只见过一面。那是2014年深秋，我去西安出差，老庾正好也在省城公干。他公事结束，专门多留了两日陪我。我抵达的那天凌晨，他提前到达火车站，在瑟瑟秋风中守候了我一个多小时，并在出站口奔涌的人流中一眼把我拎出来。作为东道主，老庾把我一切安排得妥妥帖帖。早餐后不顾疲劳陪我去游灞桥柳，买贵妃玉，爬兵谏亭，观华清池，谒始皇陵，看兵马俑，一路为我讲解，陪我聊天。晚上带我去参观大雁塔，游大唐芙蓉园，登长安古城墙，逛小吃一条街，到老刘家吃我心心念念的羊肉泡馍。一大海碗的羊肉泡馍下肚，意犹未尽，我贪吃又要了一小碗，结果馍在胃里撑得我难受，以至于其他诸多特色小吃再也无福消受。尤其当老庾将带回宾馆的烤羊腿和几样经典风味小吃，以及特意从宝鸡家里带的地产酒“秦川大曲”摆到茶几上准备与我通宵畅饮时，我才知道上了“鬼子”的当。尽管恨得牙痒痒，也只有眼馋的份。

多年不见，与老庾有说不完的话，唠不完嗑。我俩聊着彼此工作、生活、家庭的近况，唠着曾经军校、军营、军旅的苦乐，一起回忆着拼搏奋斗的青春，畅想着无限美好的未来。分别前，他叮嘱我好好工作，好好带娃；我嘱咐他好好赚钱，好好养家。我俩都是农村娃，一步一步从乡土里走出来，共勉的都是土得掉渣的大实话。

他寄来的箱子，足足有50斤。那天我扛着爬上四楼，累得气喘吁吁。进门一打开，果香扑鼻，香飘满屋。一大箱子的苹果，个个深红透亮，色泽馋人，香味诱人。妻迫不及待拿起一个直奔水龙头，而五岁的幺儿则抓起直接往嘴里塞。此果，肉脆而细腻，甘而爽口，核小且糖心，一切都合乎妻的审美情趣，口感口味也是她极喜欢的。果子把小家伙的脸映得红朴朴的，他边吃边竖起大拇指点赞。妻则嚼得满嘴流芳，撑歪了嘴话都说不利索：你这同桌靠谱！

我拍下儿与妻令人捧腹的吃相，配上几句话，并赋诗一首发朋友圈炫耀，这一发不打紧，害得老庾在军校同学群里遭围攻、喊话：陕西的，可不能厚此薄彼，我们老婆孩子也都喜吃苹果，尤其是产自洛川的暖心牌，哥们，你看着办吧！

老庾也立马私信某人：羊腿就酒的独食是那么好吃的么？

调笑归调笑，曾经军校苦读的身影，那些相逢如歌的岁月，二十年的别离，二十年的牵挂，萦绕在我们心中。容颜渐老，山水相隔，但我们的同窗谊、战友爱、兄弟情却从未变过，温暖润心，一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