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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钱上学

2022年01月17日 10阅读 来源:宿迁日报

□蔡永平

喜庆的年味还未消散,开学的日子逼近,惆怅压上心头。我在县城读书,要六百多元报名费,这钱数对窘迫的家,宛如是门前高耸的大山。

邻居马三当护林员,他“月月有麦儿黄”,每年的学费向他借。为答谢马三,父亲承揽了他家的农活,母亲承包了他家的针线活。可这年母亲和马三婶拉话儿,跟她辩白了几句,惹恼了他们。父亲去马三家借钱,马三黑了脸:“养个狗也知道向主人摇尾巴,哪有钱借给你呀!”父亲的脸像被人掴了一掌,酱紫成猪肝。

春雪像难缠的泼妇下个没完没了。冒风雪,我和父亲去另一个“有麦儿黄”的乡干部刘干事家。暖烘烘的屋里,刘干事斜躺在火炕上,喝酥油茶,听收音机里的评书。我们父子俩像做错事的学生,站立在火炕前。父亲吞吞吐吐地向刘干事借钱,他喷口烟,望着腾升的烟圈,懒洋洋地说:“你猴年马月能还上呀,供不起就不要上了。”我窘得恨不能地下有一条缝钻进去,赤红脸的父亲咬牙说:“就是吃糠咽菜,我也要供孩子上学!”父亲粗糙的大手拉起我的手,冲出屋子,冲进茫茫风雪中。

父母求遍村里人家,只凑了三百元。母亲哭丧脸:“去川里亲戚家,碰碰运气吧!”

天蒙蒙亮,我和母亲踏着厚雪上路。风呼哨,雪打脸,我的心似冰坨。山路陡滑,母亲一瘸一拐向前赶。母亲腿痛,那是生我三天后就下地干活,落下的月子病。我搀扶母亲,跌打滚爬三个多小时,赶到公路边。年节里客车塞满了人,鸣着笛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母子相依,站立成两尊雪雕。衣服湿透,身子冰冷,脚失去知觉,肚子咕咕叫,贴到脊背。捱到下午三点多,几乎虚脱了的我们才挤上一辆客车。我拼力挺直腰板,扶着瑟瑟发抖的母亲。车内人贴人,挤成相片。

天黑下来,我们到城郊区小舅家。小舅很高兴,但舅母父女却不理不睬。舅舅弟兄们多,小舅三十了娶不到媳妇,眼看要打光棍,母亲多方央求撺掇,小舅做了上门女婿。母亲和小舅是同母异父的姐弟,两人年龄相差大,外婆死得早,母亲把小舅当儿子一样疼。晚饭是猪肉面片,饿极了的我,没尝出味道,呼噜噜两碗下肚。我起身要去盛饭,母亲“喀、喀”咳嗽,用眼神制止我,我不情愿地放下碗。母亲端着碗和小舅的丈人拉话儿,吃得很慢。吃了一碗,母亲说胃疼不舒服,放下了碗。趁舅母父女不在屋,母亲向小舅借钱,小舅低头嚅嚅地说:“家里的事老汉说了算,我没办法。”母亲叹息:“我知道你的难处,在家嘴要甜,腿要勤,伺候好老的、小的。”

那晚,困乏的我,头一挨枕头呼呼睡着,可母亲辗转反侧一夜。

第二天,我们坐车去姑妈家,这是最后一丝希望。姑妈一家热情地接待了我们。母亲提起借钱,姑父捻着胡须沉吟半天:“家里的钱要买骡子,你家草驴产骡娃子,给我们留着吧。”母亲褶皱的脸笑成一朵绽放的花,赶忙应承:“留着,我们家草驴产的骡子一个赛一个,干活老实肯下力。孩子,记住姑爹的好!”我冰坨般的心瞬间照射进一束明亮温暖的春光。

窘迫的日子里,父母艰难地供我上学,我亲历了期间的苦涩,对学业更用功。同时我也懂得人要怀有一颗善良、感恩的心,在我成为一名教师后,对贫困学生尽我所能去帮助他们。

又是开学季,孩子们漾着灿烂的笑脸走进校园。我为孩子们生活在这幸福的时代由衷地高兴,“两免一补”、营养餐改善计划等惠民政策的实施,为孩子们的求学之路铺满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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