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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鹏冲天九万里

2022年01月11日 10阅读 来源:宿迁日报

因那份不可遏制的敬仰,阴冷的冬日,我来到安徽当涂青山的李白文化园。

大门前的牌坊寂然挺立,上面镌刻着“诗仙圣境”几个大字,在四周青山的映衬下,巍峨壮观,我仿佛已置身于大唐的梦里。

进门右转是“太白碑林”,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毛主席老人家的手笔,潇洒不羁,大气磅礴,恰如李白的诗歌。宛转园内,亭榭廊槛连绵,曲折的回廊墙壁上共镶嵌一百零六方碑刻,碑文均出自国内一流书法家或名人之手。他们用不同的线条勾划演绎着李白诗作的意境,草、隶、篆、行,无不表达着对李白的敬仰之情。碑林西边,一湾浅湖,碧波微澜,一尊高大纯白的李白塑像巍然矗立。他酒至微醺,昂首向天,酒杯高举,邀那明月共饮。然而“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那无数个夜晚,只有青山相依,只有孤月相随。

沿着小径,来到粉墙黛瓦、花木满廊的太白祠,祠正中是李白又一尊塑像,他左手按剑,右手后挽,神采奕奕,气度非凡,流露着无比的自信和乐观,正昂首阔步从巴蜀走来,从盛唐走来,从天边走来。

穿过祠内享堂,来到后面的院落,一座青灰石块砌成的坟墓,便是太白之墓。墓碑与众不同:一顶官帽在其上,铜钱居中,酒杯在下,均为石刻。后人怜惜诗仙一生官运不济,漂泊四方,千金散尽,持樽常醉,所以筑官帽和铜钱。“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他会在乎那顶世俗的官帽?“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千金散尽他也毫不为意。“与尔同销万古愁”,只有那酒杯倒是合了他的心意,斗酒后,诗百篇。

出太白祠,至青莲书院,空旷的后院中独立着一棵高大的香樟,高大粗壮的主干分成七八枝,一同向上,仿佛一只振翅冲天的“大鹏”。它在等待风起,扶摇九万里!进京后,他曾憧憬着振翅高飞,然而那“盛世”的天空不是他的天空,耽于享乐的玄宗召他来只是为了给自己的爱妃作诗,只是为了饭后茶余的色声,视野所及,哪有他的羽翅?

如果他愿意,他会是皇帝的座上宾,会是权贵的堂前客,但他天生是那只傲视世俗、狂放不羁、追求自由的大鹏!他令力士脱靴,让贵妃研磨,这“天子呼来不上船”的谪仙人,终被赐金放还。

盛世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蓄谋已久的安史之乱终于爆发,那颗匡扶社稷的心不灭,他不顾年老体衰,投身永王麾下,却遭到皇室内部倾轧的牵连,被流放夜郎。

“大鹏飞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济。馀风激兮万世,游扶桑兮挂石袂。后人得之传此,仲尼亡兮谁为出涕?”这只大鸟终于累了,倦了,他开始了天涯漂泊。李白的晚年一直盘桓于皖南,几乎每一片山水,都留下了他的足迹。生命的最后几年,他至当涂,与作县令的堂叔李阳冰相伴,这只大鹏,最终永远地栖落在这大青山下。

他的一生,意欲扶摇万里,却终究“中天摧兮力不济”,再大的鹏鸟,也只能化作眼前的一堆黄土。西风萧瑟,草木凋零,香樟树茕茕孑立,静默无言。过十咏亭,登捉月桥,看着桥下缓缓流动的河水,思及他的一生,不胜感慨。

李白病逝后,世人无法接受如仙的他像常人那样病死,因而附会出他在不远处的采石矶大醉捉月飞天。他一生爱月,天上月、水中月,他已分不清谁是谁的月,跳江捉月,后骑鲸飞天。

病逝也好,捉月也罢,他永远都活在了无数人的心中。“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千百年来,大鹏一样的人,惟他一人而已。

人们从四方而来,来到他的墓前凭吊,仰慕追思的,不仅是他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的旷世才情,更是他骨子里流淌的那份昂扬不羁、追求自由的大鹏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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