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兆成

六一儿童节又到了，那个让我忘却不了的情景，又在我脑海中萦绕了。

明庄小学，地处偏僻的沂河淌边上。已经拿到了退休批文的王校长和明年也要退下来的罗老师，带着一、二年级的六名学生，在这儿顽强地支撑着。学生少，可两位老师工作上没有丝毫的懈怠，所有应该开设的课程，严格执行着课表。每周一的升旗仪式，只要天气条件许可，雷打不动，严肃认真，中规中矩。

得知明庄小学秋后就要被撤并到中心小学后，心系着明庄小学这最后六名学生的王校长，把校长一职往罗老师身上一交，退而不休，无条件地留了下来。

为了活跃校园文化生活，镇中心小学举行了庆“六一”文艺汇演。中心小学是以班级为单位参演，由于镇还有五所村小学的存在，所以特邀他们以校为单位组队参加。接到六一汇演的通知后，两位老师很是兴奋，因为他们可以把这六名学生带出明庄，去见识一下大的世面了。

中心小学得知明庄小学要全员参与六一汇演的信息后，当即电话告知：演出那天，派人开车接送明庄小学师生。可罗老师婉言谢绝了，他说，明庄小学的孩子们不需要“特殊”照顾。他们挑选出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中国功夫》两首合唱歌曲去参演。国歌，每个星期一升国旗时大家都唱，烂熟于心。《中国功夫》是跟着磁带学会的。

演出那天早上五点半，两位老师分头上门，用电动三轮车把六个孩子接到了学校。老校长的爱人，退休几年了的朱老师，早就为孩子们备好了香喷喷的饭菜和茶叶蛋。五点五十，两位老师再次为六个孩子整理了一下胸前的红领巾和着装，然后和孩子们一起向中心小学方向步行出发。他们之所以选择步行，是因为孩子每天上学都要这么走着。

五十分钟后，这支精神饱满但又一脸拘谨的小分队，到达了设在中心小学操场上的演出现场。

演出开始了，中心小学各班精彩的节目，看得明庄小学的六个孩子是既兴奋又紧张，因为他们的准备没这么充分与完美。

该明庄小学演出了。当两位老师搀着孩子们向舞台走去时，台下的学生惊讶的是你看看我、我望望你：这也算个演出单位？

两位老师带着六个孩子踏上临时搭建的台阶时，台下传来了一阵不和谐的笑声，因为王校长是在罗老师的帮扶下才登上舞台的。笑声和唏嘘声让这个小团队一下子乱了阵脚，六个孩子不知所措地紧紧围聚在了一起。罗老师用手抚摸着学生的头，老校长则用手轻轻地拍着学生们的肩。老校长说什么，台下人没听见，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在给惊慌失措的孩子们作战前动员。

不知何时，舞台下的气氛安静了下来。短暂的调整之后，这个团队终于在沉默中爆发了！没有统一的着装，没有音响，没有伴奏，甚至没有统一的曲调。当他们表情木然的吼起《中国功夫》时，人们先是愕然，因为他们的音准、声部等等完全不符合合唱的要求，简直就是“乱弹琴”！继而人们惊愕了，他们唱得非常整齐，尽情地舒展着自己的歌喉，那一根根暴起的青筋，那一张张涨得通红的脸庞，正向人们证明着这个战斗集体的刚强。

一曲唱罢，台下报以热烈的掌声。

“下一个节目：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

老校长刚要领唱，罗老师拽了一下他的衣襟。老校长会意了。在舞台的北面，高高的旗杆上，鲜艳的五星红旗正迎风飘扬。

“向左转！”罗老师一声口令！这八人的团队，“刷”的面向了国旗。六只小手一齐行队礼，严肃的面庞上，闪烁的目光紧紧地注视着高扬的国旗。他们严肃地站在那里，个个犹如雕塑一般。忽然，庄严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从他们的喉咙里吼出了最强的音符：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不知何时，现场所有的人，也跟着唱起了：“前进！前进！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