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 鲜
盛夏时日,草木幽深。
我站在着中年的节点,看一地草木幽深,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少时读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只是觉得很神秘,并无太多的情感生发。现如今,走过了岁月的四季,历经过人生的风雨,我对于人间草木而言,像是走进了一帘幽梦的深处,更多的则是一种莫名的惆怅与一份理性的思考。草者,木者,人间草木,生在大地之上,长在自然之中。春生夏长,乃至葱笼一派葳蕤一地,遂成草木幽深之势。成天忙碌的世人,人到中年的我,很少有那么的一份闲情逸致再去关注人间草木,荣了?枯了?又是一年呵!顶多就是在某个闲暇的时刻,看到了一些,想到了什么,偶尔生发出一通无关痛痒的感慨而已,世人概莫能外,亦皆如是。此时,我正行进在一片旷野之上,夏日的黄昏,旷野的凉风,无边的草木,夕阳西下,大地辽阔,天空深沉。说是旷野,其实,并不准确,这里早已是被无边草木幽深裹挟而至的旷野哟!一不小心,我就一脚踏进了草木幽深之地。
这里,是一处城市的边缘。这里,与我的乡间不同。此处的草木幽深,成块状分布,多为人为的切割与分治,这倒很是符合城市人的某种性格,各自为政。故乡的草木幽深,可就大不相同了,无边的原野,无边的绿色,无边的草木,一路的铺陈与蔓延开去,一眼都望不到边。奶奶在世的时候,在草木幽深的时节,总喜欢一路走近抑或走进着草木幽深之地,看过了菜园看田园,然后,还不忘乐呵呵地神秘地告诉着我们——今年又是一个好年成。今年又是一个好年成?今年可不是个好年成!这句话放在此处讲,是有原因的,今年的雨季太长,雨量又过大,好多田园都被淹没了。若是奶奶还在世,她看到此番情景,又不知要抹多少眼泪了……奶奶是一位慈祥而又善良的老人,她看惯了人世间一地草木幽深的场景,在她的乡村理念与朴素的情感里,草木幽深该有多好啊!接下来的日子等待着的结果不就是一年的好收成了么?在农耕文明下的乡村理念里,一地的草木幽深,其实,是代表着一地的收获与一年的收成啊!
收获之后呢?草木幽深,就该退场了。除了极少数四季常青的草木之外,大都不见了。但,仅靠那么几株几棵几处四季常青之物,还能再次装饰起大地原野的一派幽深之感么?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旷野瘦了,田园瘦了,山坡瘦了,山林瘦了,河道瘦了,远山瘦了,一切都在瘦身着哩!原来呀!人间草木,与人间四季,与四时佳节,居然有着那么多的共通之处哩!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斯时于我,忽的想到了秋天的到来,一场秋风浩荡过后,仿佛在一夜之间,就一下子吹散与带走了草木幽深的故乡夏日,盛夏时节,那无处不在的草木幽深。旷野之上,禅房之中,对于草木幽深的标识,则有着各自不同的图腾:或在收获庄稼与果实,或在收割内心与欲望。草木幽深,林壑幽深,禅房花木深,在旷野,在深山,在古刹,在世人的内心深处,在无往无际的岁月人生里。
草木幽深,盛夏时日。我走进又走出之际,正是渐黄昏的时刻。水满则溢,月盈则亏。我知道,这是古道长理。岁月如歌如风,亦如刀如剪,一页风云过,留下的又会是些什么呢?捡拾,扶植,仰望,俯视,天空,大地,一地的草木幽深都去了哪里呀?斯时,一群晚归的麻雀飞了过来,停驻在了我之眼前不远处的一片樟树林里,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竹林归鸟?一份美好的意象空间瞬间跃上了我之心头,这明明只是一片樟树林而已,哪来的竹林呢?哦!原来呀,我在瞬间的迷离与恍惚之际,错把他乡当故乡了。但,此刻,夕阳正好,归鸟正好,一地鸟声,清越无比,心中鸟声,从未苍老。眼前的草木幽深,远方的故乡,那一派思念的葱笼与葳蕤,在今夜的风中与明亮的月光下,会不会也一路招引着我走进自然与岁月的历史深处,在无言的乡村话语里,再一次地审视与哦吟起一首岁月人生的大风歌?草木幽深兮,此消彼长。时光飞逝兮,日月光芒。归途如虹兮,草木清华。幽深之处,幽深岁月,草木,人生,其实,都在一路弦歌不绝美美与共着哩!正可谓——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
草木幽深,啊!万物丛生……
(安徽省桐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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