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法玉(市直)
王其成是一个“行者”,走得很多、行得很远的人。每一次出行去远方,王其成都带着诗上路。这诗,或许是一本实实在在的诗集,或许是一缕似有若无的情思,或许是一种以享受诗意生活的姿态去饱览那些见过的或没有见过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而回来的时候,他则把带出去的诗变成了种子,在完成了一个从耕耘播种到收获归仓的周期后,就能给我们捧出一叠叠、沉甸甸的从远方带来的和关于远方的诗。
王其成的新诗集《诗与远方》凡百余首,分“山风水韵”“城语乡音”“心远地偏”“古意新景”“如歌散板”等五个部分。每一部分,除了有构思精巧、语言简练、手法娴熟的精美诗作,还配有与之相应的摄影作品,图文并茂,美不胜收。我觉得读着《诗与远方》,是一种精神上的莫大享受和一种感受美的体验过程。我们可以沿着诗行的路径,顺着作者的诗思,去游历远方的景境,并和诗人一道触景生情,抒发感怀。
“山风水韵”这部分的第一首诗《白洋淀》,以白描的手法铺陈出“孙犁的小说集”“荷花淀派”“水生嫂”“雁翎队”“小兵张嘎”等很多意象,慨叹着“白洋淀啊/每一片水域都能打捞出/一网网鲜活的故事”,而最后两句笔锋一转,落脚到“故事的最新版本/是雄安新区!”
这真是神来之笔。全诗至此戛然而止,留给我们的是对中华民族日益崛起的感奋。
紧接其后的是《草原归来》。这首诗大捭大阖,先写出成吉思汗的跃马驰骋,草原上的天路也好像是由其一箭射出,尽现草原的苍茫辽阔。而后,却将全部笔墨,倾注于草原上的羊群身上,写自己怎样想和这些羊群为伍,像它们一样在缓坡上悠闲地吃草。“从草原归来后/我的愿望很强烈/只想改行做一只山羊∕把户口迁到呼伦贝尔定居。”诗的语言真实而又不乏幽默,回归自然、放松自我的心态跃然纸上。
“山风水韵”这部分的内容,最能体现王其成诗集的“远方”之意。博格达、黄果树、夹金山、九寨沟、若尔盖、柴达木……我们不曾涉足的远方,王其成都用诗行和摄影给我们一一展示。《天空之镜》描写的是柴达木盆地吉乃尔湖的自然景观。这首诗意象奇妙,读了顿生“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见”之感。而像“白云是新的水生物种”这样意象的运用,更让人对诗人的想象力不禁拍案叫绝!诗人还用“反向”的手法,把白鸥沉入水底说成是“沉入蓝天”,如此既能增添美感又能给人以更广阔的想象空间。
如果说“山风水韵”侧重写的是自然之美,那么“城语乡音”重点表现的则是人文景观。《岜沙苗寨》把树作为全诗的主体来写,赞美苗寨每一棵树,都是一座纪念碑,每一个苗寨人,都是一颗行走的树。“每一棵树/都是九黎后裔扎根在故土/他们出生后/用孕育自己的胎盘去孕育树/他们百年后/用树做成胎盘包裹自己/放进大地的母腹/再托生成一棵树。”在这几句诗里,“胎盘”的意象时实时虚。“用孕育自己的胎盘去孕育树,”此为实;“用树做成胎盘包裹自己,”此为虚。虚实并用,给诗歌增加更强的艺术张力。
洋河镇的罗宅,是洋河酒创始人罗洪林的旧居。写罗宅,自然要写到洋河酒。怎么写?这是个问题。王其成避开了常见的一味赞美,说走进罗宅,就如同走进一坛深埋的佳酿,发现海天之梦还在发酵。参观罗宅,实际上是在开怀畅饮这段酿造史,所有人都醉得摇摇晃晃。醉眼朦胧看到的梅香,手提的不是一坛酒,而是一坛诗意。读到这里我不禁为之感叹:诗,真是一种让人怎么想都对、怎么说都美的好东西!
有什么样的情怀,有什么样的境界,就会有什么样的诗歌。在《山海关》一诗中,王其成最后把长城和长征联系起来,就陡然升高了诗歌思想的高度:站在山海关城楼上/西望万里长城/我竟想起了万里长征/长城,长征/一个有形,一个无形/长城是用砖瓦砌出的有形长征/长征是用脚步走成的无形长城!多么壮美、多么深沉的家国情怀啊!
“心远地偏”这个板块,王其成都是写了家乡的人和事、情和景。其中给人印象最深的,是《麦田里的老父亲》这首诗。
上个世纪80年代初,我曾在一期《美术》杂志上看到过罗中立的油画《父亲》。当时,我就被这幅画震撼了。画上的父亲,头裹白布,手端旧碗,碗里有半碗稀粥,黝黑的脸庞上布满了刀刻般的皱纹。老人一辈子历经多少艰辛、多少苦难、多少辛酸,不言自明。王其成的诗《麦田里的老父亲》,与罗中立的画《父亲》,有异曲同工之妙。在王其成的诗里,我们不仅能够看到父亲曾经的付出,更能体会到父亲那苍天厚土般的爱,那种不管儿子有多大也毫不掩饰流露出来的舐犊之情。王其成喜欢远方,喜欢远行,但哪一次出行留给家人的不是担忧?“父亲说你看这儿的景/是不是也很好看/又不花钱又没危险。”王其成用大白话,写出了父亲的心思。我甚至确定父亲当时真的就是这么说的,王其成只是原本不动的引用。令人感动的是诗的结尾:我在思考一个问题/父母老了是否不再远行/他们佝偻的背/可能已无法承受哪怕很轻的意外。知子莫如父,知父同样莫如子。父子之间常是心照不宣的,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神情,都能实现良好的沟通。
在王其成这本《诗与远方》的集子里,还收录了一些古体诗和散文诗,也都饶有兴味,各尽其妙。如《诗意的栖居(六首)》写花写草、写物写景,动静结合,虚实并用,清雅隽永,空灵飘逸。王其成是一个通才,写什么都得心应手。
带着诗去远方,从远方带回诗。也许,王其成遵从父训后真的远行少了。但是,曾经的远足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宝贵财富,我们期待王其成挖掘利用好这笔财富,带给我们更多更多的关于远方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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