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红城

(外三首)

和黄麻起义交谈，为我怯懦的痛苦

为我丑陋的灵魂

面对一张又一张英武的面孔

不安，惶恐，羞愧……

1927年在暮春穿梭

王鉴、曹学楷、戴克敏他们

每个人都和我面对面

我不得不戴上虚假的面具

融入星火燎原的枪声中

至少，有几个语气词是干净的

这一刻，它们和锤子、镰刀

五角星站在一起

安慰我半生的碌碌无为

我流泪，不是烈士们的璀璨光辉

而是一位伟大的母亲

捧起军帽的守望中

迎接回来一个不争气的儿子

颐和园

紧挨南湖岛，云水的一部分

勾勒出曲线的江南

夕阳在暮光中

隐匿的红，从十七孔桥桥洞逸出

是恶魔一刀接一刀的血

历史逐一剖开。最凶狠的一刀

来自1900年，这一刀

扎中旧中国的神经末梢

泼彩的佛香阁

我想起脖颈上的一块疤

烈火若无其事

狂笑着，尖叫着

大戏台上，京韵悠悠

叶赫那拉氏慢举茗杯

我们用一个世纪的屈辱

抚慰心底的失落

缩身在罅隙间，遗忘一块痼疾

抚摸往事的手

一次又一次被烈火烧灼

十七孔桥前

玉兰树开满愤怒的花

和我相同

如果在安溪

多亏了那一片山野，在阳光下

在阳光下，抽象的事物

蓄势待发

沐阳的时光，在新煎的汤色里

一闪一闪

现在可以咂品整个安溪了

讲着闽南语，不时地推出自己的想法

眼神，不动声色的一只盖碗

几片叶子的卷舒里

很多年就这么过去了

从午后往黄昏里坐

旧事深陷

采茶姑娘隔着雨轻声唱

轻声唱。雨洗亮云

洗亮歌声，房舍

茶林

把安溪搁在茶几

日子更加醇厚、透亮

步子迈开来

轻得不要发出任何声响

乡戏

水袖甩起夜色。甩起唏嘘

一只麻雀不动声色凝望

咿呀，咿呀声里

二胡拉响一条清澈的河流

我在鼓点的急促敲击里寻找一个女子

寻找两根麻花辫子

和一双水灵灵的爱笑的眼睛

寻找我的十六岁

还好，鼓点继续催促一段情节

我如一声长调，游荡在乡村的夜晚

质朴的味道

在入戏后的无数个春去秋来

在城市的喧嚣声里，再也没有回来过

水袖甩起灯光，想起一个唱戏的女子

在残破的戏台上唱落

一年又一年的雪花

扭过头擦擦潮湿的眼角

杨树梢尖正好是无数次写进诗句的

村庄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