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乃旺

《清贫》是一本书，是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军事家、杰出的农民运动领袖方志敏，于1935年5月26日在狱中，心在滴血、眼在流泪时为党、为民族、为祖国和人民写下的一篇不朽的历史名著，把中国共产党的初心和灵魂，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凝聚在了这篇一千余字的文稿中间，永远闪耀着历史的光芒！

因为方志敏同志写作此书采用的是“春秋笔法”，用了他自己被捕时，敌人对其搜身的“一桩趣事”说明主题，这就使《清贫》一书的故事显得神秘而有趣。

遭搜身“搜”出个清贫汉

那是1934年10月，为了策应中央主力红军长征，按党中央的决定，红十军和红七军团等部组成的北上抗日先遣队会合，组成红十军团，由方志敏任军政委员会主席，率部北上抗日。在路经皖南时，这支部队遭到国民党重兵围追堵截，在撤返赣东北根据地的浴血奋战中，面对七倍于己的敌军包围，方志敏和粟裕等人率领军队机关、伤病员及无线电队组成的800余人的先头部队，突出了重围，于1935年1月16日到达了怀玉山下的德兴陈家湾村，离与赣东北根据地的游击队会合，转败为胜，眼看只有一步之遥了。

然而，由军团长刘畴西带领的主力红军2000余人，因一时迟缓，没有突出重围，危在旦夕。

方志敏在继续率先头部队先走，还是重返敌人包围圈接应主力部队突围这个生死存亡的关头，大义凛然、斩钉截铁地选择了命令粟裕率先头部队先走，自己重蹈火海，拯救主力部队。

至今陈家湾的大山里还回荡着当时粟裕和方志敏两个军事大家相互争夺“生死牌”的对话，气壮山河、日月可鉴！

粟裕言词恳切地向方志敏说：“方主席，你是一军之主，你不能留下，我是参谋长，应该由我留下接应主力红军。”

方志敏紧紧地握住粟裕的手说：“粟参谋长，主力红军还在后面，在责任上，我不能先走。”

就这样，方、粟两位生死与共战友握手交别后，各负重任，各自上路。谁也想不到，这次分手，竟成永别。

1935年1月17日清晨，方志敏心急火燎地返回敌包围圈，在德兴的大源找到了满身伤痕、两眼通红的刘畴西，开始了突围的血战。

经过怀玉山区八磜、三亩、分水关等几场拼杀、激战，主力部队终因寡不敌众，几乎丧失殆尽。1935年1月27日晚，筋疲力尽的方志敏、刘畴西、王如痴、魏长发等四人走进了黑沉沉、野茫茫的原始森林九十九坞，黑灯瞎火，慌乱之中迷失了方向，两两一组四个人走散了。方志敏与他的警卫员魏长发二人由九十九坞向陇首高竹山突围。由于粮尽弹绝，又伸手不见五指，方志敏与魏长发只得找了个石煤洞隐蔽下来。

虎入平地被狗欺，龙搁浅滩遭虾戏，该死的叛徒魏长发叛变投敌，给方志敏带来了灭顶之灾。

魏长发，当地贫苦农民出身，两年前参加了红军，在红军的培养教育下，表现尚可，组织上考虑到魏长发比较熟悉这一带地形，便安排他当上了方志敏的警卫员。碰巧，他有个姐姐因生活所迫，五岁就送到陇首干坑坞一陈氏人家做童养媳。

第二天天亮，魏长发见周围没敌人搜捕，悄悄地离开方志敏，本想到姐姐家去弄些粮食。没想到，刚离开高竹山石煤洞，走到枫树岭头时，就遭遇到敌四十三旅七二七团的守敌，被抓了个正着。当他被押解到设在干坑坞汪氏宗祠的敌团部受审时，方知，他姐姐家与敌团部只一墙之隔。

国民党追剿总司令部早就发出了赏令：“生擒匪首方志敏赏大洋八万。”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敌团部团长和副团长亲自提审魏长发。在一番威逼之后，正、副团长向魏长发开出了引诱法码：“只要你说出方志敏藏在哪里，我有两样东西赏给你，一是赏你一百块大洋，另是赏你一个漂亮老婆。”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想不到，这个方志敏带在身边、言传身教、与自己一同出生入死的农家子弟、红军战士，会被国民党的这一点蝇头小利击败，把毒药当蜜汁，出卖人格和灵魂，供出了方志敏的行踪：“我说、我说，方志敏还藏在山上。”

狡猾的敌人，心怀鬼胎，见魏长发愿意交代了，高兴极了，但又生怕他们会损失赏金一百块大洋。于是副团长一反常态，狡狤地对魏长发说：“你接着说，具体点，方志敏藏在什么地方。团长说赏给你两件东西，由你挑一件。”

“我要老婆。”这个魏长发单身汉做怕了，想老婆想到了穷凶极恶的地步。

敌人原以为方志敏已冲出了怀玉山包围圈，正准备撤退，听了魏长发告密后，欣喜若狂，便像疯狗似的扑向高竹山，布网搜山。

藏在石煤洞里的方志敏早晨醒来不见身边的魏长发，预感凶多吉少。他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忍着伤痛和饥饿，两次冲向程家湾敌人封锁线，无果。天大亮后，方志敏一举一动都可能处在敌碉堡的监视之中，可魏长发的不告而别，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石煤洞是不能再呆下去了。机警的方志敏只好从突围的路上返回，在离石煤洞200余米处的高竹山上一棵木梓树下，用烂树枝叶盖在身上作掩护，静静地躺在那里。

不幸的事终于发生了。1935年1月29日上午8时许，敌四十三旅七二七团三营三连的两个搜山士兵发现了方志敏，当即，方志敏在《清贫》中描写的“一桩有趣”的事拉开了大幕——

两个士兵发现毫无反抗能力的方志敏，眼睛一亮，欣喜若狂，他们高兴的是可以发洋财了。

这两个士兵合计，抓到方志敏有赏银八万，这是国民党官方悬赏的价格，他们多少可以得到一些。而眼前这位共产党的大官，肯定油水不少，可以发上一笔大财。

于是，一个年纪大些的士兵向方志敏喝道：“我们要搜身了！”说时迟，那时快，很快就在方志敏身上搜了一遍，从上身搜到下身，从棉袄内外搜到袜底。出乎这家伙意外的是，除了搜到一支自来水笔和一块旧怀表外，一个铜板都未搜到。顿时，两个家伙傻眼了，互相咬了一下耳朵，猜测，方志敏肯定事先把值钱的金器、银器或银元藏起来了。

还是那个枉长了几岁的士兵出头，左手拿着一个木柄手榴弹，右手拉着手榴弹中的引线环，摆出一个决战的架势，向方志敏吼道：“方志敏，赶快把钱拿出来，敢不拿，我就炸死你。”

方志敏从容不迫地从柴窝里站了起来，淡定地说：“请你不要摆出那副难看的样子，我确实是一个铜板也没有，你们想从我这里发洋财，是想错了！”

两个士兵哪里会信，又重新把方志敏的衣角裤裆及他躲的柴窝里搜了一遍又一遍，结果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方志敏从眼前国民党军队中这两个贪婪的士兵的言行，更加看透了国民党注定失败的内因。他露出了鄙视的微笑，对两个士兵说：“相信了吧，我不比你们国民党当官的，个个都是为了钱打仗，也个个有钱。我们共产党人革命不是为了发财呀！”

清贫汉在狱中写《清贫》

1935年1月30日，方志敏被捕的第二天，敌人按照浙江保安纵队追剿总司令俞济时“速关押”的指令，将方志敏从敌七二七团团部，经怀玉山金竹坑、葛岭头、太阳坑、关口押解至童坊，再经樟村押至玉山县城。从玉山再押至南昌关押在南昌行营军法处监狱，已经是1935年的2月2日了。

方志敏进囚室整三个月的1935年5月2日，写出了《可爱的中国》这部惊天地、泣鬼神的历史名著。把他自己信仰马列、跟着共产党“爱护中国，拯救中国”的历史担当，崇高理想，从流血的心底发出了最后的呐喊。同时抱着革命必胜、死不足畏的坚定信念，对自己的后事作了坦诚的交代。“假如我还能生存，那我生存一天就要为中国呼喊一天。假如我不能生存——死了，我流血的地方，或者我瘗骨的地方，或许会长出一朵可爱的花来，这朵花你们就看作是我的精神的寄托吧！”在这之前的3月份，他还写下了《我从事革命斗争的略述》。

按常理，方志敏同志应该放下笔墨，沉下心来，稍事歇息，静观蒋介石当局罪恶的表演。可是，事过24天之后，即1935年5月26日，方志敏又奋笔疾书，以自己被捕时两个士兵对他搜身的历史“趣事”为背景，写成了以“清贫”为名的不朽篇章。虽然我们无法猜测方志敏当时的内心世界，但我们可以从《清贫》的立意、标题、写法中领悟出，方志敏是要在《可爱的中国》一文中，向党说出了千言万语之后，要以自己的现身说法，为我们伟大的中国共产党立德、立言、立丰碑，把共产党为什么立党、如何立党、怎么使党立于不败之地，向世人宣告，以谢党恩：

“我们革命不是为着发财！”——共产党的公仆形象、人格魅力、政治本色！

“清贫、洁白朴素的生活，正是我们革命者能够战胜许多困难的地方。”——共产党必胜的精神动力和历史必然！

这些话语与现在中央号召的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和当官就别想发财，想发财就别当官，而且为此坚持不懈的自我革命、反腐倡廉，“苍蝇”、“老虎”一起打的英明之举，一脉相承，异曲同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