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郑大中

山山水水总关情。

中国人讲究风水，风水由山水搭配构成。向水而居，靠山而归，生于好山好水，居于好山好水，安于好山好水，人之福也。所以，山水并非仅仅是风景，更是人的一种情怀、境界和依归。在中国的文化里，山水即人。

上饶山水怎么样？

“江南山水冠天下，而上饶山水又冠江南，自昔多为得道者所庐。鹅湖、博山、龟峰、怀玉诸山号称形胜，而灵山尤秀绝。”遍游天下山水的北宋文化游僧释觉范游览到上饶，驻足天宁寺，撰《信州天宁寺碑记》这样说。

上饶山水，何以“又冠江南”？

凭“两山一江一湖”的山水结构和地处北纬28°线上。

上饶北、东、南三面环山。武夷山，东北—西南走向。怀玉山·鄣公山·莲花山，东南—西北走向。地势由东向西倾斜，两山间一条信江向西直奔鄱阳湖。这样的结构，天生注定上饶山水冠天下。

北纬28°线，是地球上一条神秘而又奇特的纬线。这条纬度线及其附近地区，既有许多奇妙的自然景观，又有许多令人难解的神秘人文现象。地球最高峰珠穆朗玛峰、亚特兰蒂斯神秘古国、远古玛雅文明遗址在这条纬度线上，中国的长江、埃及的尼罗河、伊拉克的幼发拉底河、美国的密西西比河，都在这一纬度线上入大海。世界四大文明古国，穿过这条纬度线。这条纬度线，是地球生态多样性和文明信息储存最多的地区。

“两山一江一湖”的上饶地处北纬28°线上和中国东南闽浙皖赣四省交界区域中心位置，且由于地质构造、流水侵蚀、风化剥蚀、重力崩塌等地理作用，山水风貌多样而丰富。或巍峨，或秀丽，或崇高，或优美，或玉京神女巨蟒奇，或江上龟峰天下稀，或彭蠡之滨霞鹜飞，或七百里信江云天水映。其十二县（市、区）又各呈个性：玉山明山秀水信江源，广丰苍山秀水景色奇，信州区一城山色半城水，上饶县山姿巍峨水灵动，铅山青山作画水为琴，横峰青山得意水有情，弋阳山城如画世无双，德兴云山烟水景形胜，婺源尽善尽美山水画，万年青山绿水稻花香，余干梦里水乡景如画，鄱阳山环水绕湖潋滟。

地理生风物，风物生人情。这样的山水，谁不钟情？

“叠嶂西驰，万马回旋，众山欲东。”“溪边照影行，天在清溪底。天上有行云，人在行云里。”“一水西来，千丈晴虹，十里翠屏。”中国词龙辛弃疾选择这样的上饶山水寓居，酿酒，煮茶，填词，尽享山水光景。他一生存词629首，按邓广铭《稼轩词编年笺注》的统计，其中460首作于上饶山水间，占总词的73％。显然，上饶山水是他词作的摇篮。辛阁老为何钟情于上饶山水？朱熹在《济南辛氏宗图旧序》中说：“稼轩辛公知土沃风淳，山水之胜举，无若西江信州者，遂爱而退居信之上饶。”

明广信知府谈纲在上饶为官六年，踏遍上饶山水，因感其美而捐资在信江南岸的道观山建“信美亭”，并撰亭序指出：“上饶山、水、城廓、民风，皆信美也。”

在人类与自然和谐相处的进程中，自然山水因人的活动而被“人化”，即“自然的人化”或“人化的自然”，才升华为具有审美意涵的“胜景”。这时，自然山水之“具象”就“化”为审美“意象”了。“具象”是如何转化为“意象”的？笔、墨、红纸和文字符号，是“具象”。人用毛笔蘸墨，在红纸上写上“天地国亲师”的文字。这时，贴在厅堂香案之上写有“天地国亲师”的红纸贴，就成为人敬仰膜拜的“意象”。自然山水从自然具象“化”为具有审美意涵的意象，亦然。公园974年，南唐玉山县令杨文逸为孙儿杨亿在怀玉山建了个读书之所。杨亿在此读书读到11岁，到京城开封考试，一举中进士，以“神童”入翰林学士，并成为宋初“西昆体”诗文集大成者。此后就有了怀玉书院。1175年春夏之交，朱熹、吕祖谦、陆九渊、陆九龄等100多位学者在鹅湖山水间举行了为期5天的中国思想史上著名的学术辩论会，鹅湖山水便成为了中国读书人的“胜景”。三清山、灵山、葛仙山、芝山、龟峰等山，也都是因为有读书人和道仙过化点染而成为文化名山。

上饶山水，因承载着许多美丽的“人化”故事而信美。

2万年前，万年仙人洞先民在这片山水间制作出了世界第一个陶器，点燃了世界陶瓷文明的火焰。1.2万年前，上饶先民在这里种出了世界第一棵人工水稻，稻作文化从此发端。春秋，越王勾践在这片山水间坑冶金三品（铅、铜、铁），开创世界冶金铸造新技术。吴王夫差裔吴芮学习中原和吴越文化，在这片山水间开拓，帮助百越诸族发展生产，掀开百越地区文明新篇章。道骨仙风的中国早期道教名家张道陵、葛玄、许逊等“昔得道者所庐”，点染了上饶山水灵性，造化了上饶世俗风情。一生云游江南各地的茶圣陆羽来到上饶，号“茶山御史”，“披露深山去，黄昏蜷佛前。耕樵皆不类，儒佛又两般”地行走信江两岸山水间前后共10年，凿泉、种茶、煮茶、写《茶经》，开中国茶文化之先。

上饶因书院兴办早、数量多和人才辈出而被誉为“书院之乡”。这一人文现象足以证实上饶山水处处形胜。汉唐以来，名山多为道释所庐。中国书院选址必择形胜之地，而上饶的名山则儒道释并行。庐于上饶山中的道多儒道，僧多儒僧。据统计，上饶各地有168所书院都表现为书院与道观佛寺和谐共处。上饶山水信美，“实含儒、释、道三胜境”（明，柯仲炯《鹅湖峰顶三胜记》）。

上饶山水信美，不仅因儒、释、道点染，还因为这片山水哺育的人民信美。清山东人王赓言两任广信知府，作《信江词》赞道：“此邦人情朴，硁硁多自守。无信民不立，有信交可久。然诺重千金，要期无所苟。肇锡此佳名，千古传不朽。”

正是这样的山水，成就了富饶之州、信美之郡的大美上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