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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米菜

2022年01月19日 10阅读 来源:恩施日报

吴联平

前几日,妻子从野外采来一把地米菜,择去老叶、黄叶和枯根,用清水洗净后缠绕在一起,蜷曲在一口铝锅内,烧煮几个鸡蛋,味道醇美至极,堪称一绝。这种味道,是从纯天然物质里迸发、提炼出来的,既清新自然,又质朴大方,似乎是大自然对人们的一种最珍贵的馈赠。

烧煮几分钟后,将鸡蛋用汤匙磕出几道裂缝,尽量让煮地米菜的汁融进鸡蛋里。煮出的鸡蛋,不仅味道细嫩鲜美,而且药用价值极高,对白内障和夜盲症等眼疾有一定疗效,还对清洁肠胃、降低血糖、消炎抗菌等有一定作用。也不知道妻子听何人所言,说吃地米菜汁煮的鸡蛋,还可以防头晕目眩,其真伪也无从验证辨别。

妻子还给我盛了两碗烧煮地米菜鸡蛋的汤,与其说是一碗菜汤,倒不如说是一泓绿水。菜汤呈青绿色,闻着就是一种最原始的清香味,似乎是从泥土里直接散发出来的。饮下它,其味可与清明前的香茗媲美,但比清明前的香茗更具风味,更为平和怡人,里面还时不时掺杂丝丝微甜,让人回味无穷。

地米菜是老家对这种野菜的俗称,虽名为俗称,其名并不俗气,因地米菜的叶子边缘有缺刻或锯齿,像一颗颗米粒堆积而成,茎上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形状也是如此,故而得其名。野菜半年粮,其实在父老乡亲们心里,地米菜和大米一样温馨可亲。

在灾荒年代,地米菜往往成了乡亲们度过灾荒之年的充饥之物。在乡亲们眼里,它就是黄土地里的一大宝贝。其实,地米菜的大名叫荠菜,十字花科,又名扁锅铲菜、地丁菜、菱角菜、花花菜等。记得小时候,孩子们采荠菜时就会唱一首童谣,“荠菜儿,年年有,采之一二遗八九。刚出土眼中,饥饿之人不停手。”这说明,春季一到,荠菜就是乡下人的抢手货、座上客。

每到三月,大地回暖。地米菜争先恐后地从地里冒出来,有的单独一株,有的两株一并,有的多株一簇,有的成块连片,竞相沐浴春光,争着春风恩宠。只要你走出去,田野里,溪沟边,瓦砾中,石缝间,到处都有地米菜的身影。就连墙壁上、土罐里、树杈上,只要有地米菜的种子飞来,它们都要把生命尽情绽放。

地米菜的主根呈圆柱形或圆锥形,表面呈白色或淡褐色,根部有许多须状侧根,茎直立,花朵细小,微风一吹,地米菜就如娇羞的少女,频频点头颔首,像是对春天礼遇的回赠。

孩子们不用父母吩咐,提着竹篮,拿着镐锄,握着铲刀,迎着明媚春光,活蹦乱跳地就跑了出去。他们不用刻意去寻找地米菜的生长之地,早就知道哪些地方适宜地米菜生长,就直接奔了过去,因为多年来采集地米菜,早把故乡的沟沟坎坎、山山岭岭都翻了个遍。他们觉得地米菜采集够了,来不及带回家,就顺势在溪水里洗得干干净净、洁洁白白。

采回来的地米菜,家家户户各有各的做法,全凭自家人的口味和喜好。母亲常常将地米菜切细,打个鸡蛋搅匀,然后炒食或是烹羹。遇到打牙祭的时候,母亲也会将地米菜下在猪蹄汤里,或是掺在包谷粉里做成腊肠包谷饭。不管母亲采用哪种做法,对于孩子们而言,都是一种绝佳美食,都会敞开肚皮吃个够。

在古代,很多文人也与地米菜结下了不解之缘。北宋诗人黄庭坚虽然“薄饭不能羹”,但靠“墙阴老春荠”也度过了漫长而艰难的岁月。范仲淹少年时家境贫寒,常以荠菜充饥度日,对荠菜产生了深厚的感情,特地写下《荠赋》赞誉:“陶家瓮内,腌成碧绿青黄;措大口中,嚼出宫商角徵。”辛弃疾一生也钟情于地米菜,也吟诗“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夸赞地米菜先春而萌,是返青最早的报春菜。

物以稀为贵,食以野为奇。如今,人们吃地米菜的目的并不是出于充饥,而是作为餐桌上的菜肴用来品尝。因地米菜翠绿、鲜嫩、味美、醇香,可谓色香味俱全,人们常常不吝金钱采购,或清炒、或煮汤、或凉拌,或剁馅儿包饺子、做春饼、炸豆腐丸,想尽一切办法汲取地米菜中的精华。

吃地米菜瘾大的食客,也不惜花钱跑遍全城的小吃街或是各大小餐馆饭店,直接点名要吃口地米菜解馋,那种馋劲可谓深重,已入骨入髓。其实古代美食家苏东坡就有这股馋劲,经常在野外寻找地米菜,为的就是煮一碗荠菜羹解馋,有诗为证:“时绕麦田求野荠,强为僧舍煮山羹。”

闲暇之余在贡水河畔漫步时,看见河边搓洗地米菜的老阿婆,我好像看到了春天里那漫山遍野疯长的地米菜,也仿佛看到了小时候在漫山遍野疯找地米菜的自己。

2021-0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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