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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林虎溪

2022年01月19日 10阅读 来源:九江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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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慧远大师和东林寺在中国历史上的地位,东林寺前的虎溪便一直流淌在中国文学史与宗教史中。

东林寺前有二溪:一条是从庐山剪刀峡奔涌而出、但没有溪名的大溪(近年被取名“东林河”);一条为名声很大,却经常淤塞、并几度消失的“虎溪”。

方志学家吴宗慈的《庐山志》和《庐山续志》记述了庐山众多溪涧的源流和名称,却没有写出东林寺前大溪的名字。

陈舜俞1072年成书的《庐山记》云:“寺前之水曰清溪,溪上有清溪亭”。可此后却无人题及“清溪”及“清溪亭”。也许“清溪”这一命名并不恰当,因为庐山大小溪涧都水流清澈。

查找史料,已知最早具体描写虎溪的是南宋大诗人陆游。1170年农历八月,陆游入蜀途中过江州,游东林寺后在其《入蜀记》中记述东林之游:“寺门外虎溪,本小涧,比年甃以砖,但若一沟,无复古趣。余劝其主僧法才去砖,使少近自然,不知能用吾言否?”

清同治《德化县志》云:“虎溪在东林寺前,慧远送客过此,虎辄鸣。今大半已堙。”(据2009年宏盛堂藏版重印本120页)《德化县志》为乾隆、嘉庆、同治三朝四任知县耗时近百年(1780-1872年)成书,是九江县唯一一部古县志。

1926年康有为所见虎溪:“虎溪久塞已无桥,坏殿颓垣太寂寥。”(《东林寺柳碑记》)

庐山地处江南水乡,植被丰厚,自古至今,庐山南北的溪流只有春夏的巨湍与秋冬的潺湲,绝对不会枯竭、淤塞与湮没。淤塞湮没的只能是小水沟。

所以,上述将寺前小水沟当作虎溪的并不是真虎溪。明“后七子”之一、著名文人王世贞在其诗《题三笑图》小序中也表示怀疑:“吾尝游东林寺,其前一小沟潺潺流,一石桥踞界之。僧指以为虎溪,然太近恐非故虎溪也。”

千百年来,不少人与王世贞有同感。虎溪如此,虎溪桥亦然。虎溪桥究竟在何处,历来有不同说法。

清查慎行康熙三十一年(1692年)秋游庐山,从江州经太平宫往东、西二林,他在《庐山纪游》记述:“……仍归东林,经石桥,当南昌孔道,其侧一亭,嘉靖中建,石刻‘虎溪桥’三大字,僧云:‘此非故迹也,故迹在神运殿前’。”

这位寺僧所说,是指明洪武六年(1373年)寺僧祖观重修东林寺时,曾移山门于虎溪桥外。故查慎行见虎溪时,山门内也有一条水沟叫“虎溪”。

吴宗慈《庐山志》载:“虎溪桥有二:一在寺西数百步,旧有碑亭,后圮;一在寺山门内,为晋慧远送客处。”

陆游游东林前三年,即1167年,周必大游东林寺,他在《庐山后录》中称:“虎溪在山门之外。”

宋周必大、陆游、明王世贞和清《德化县志》都称虎溪在寺外,虎溪桥自然也应在寺外。吴宗慈《庐山志》称寺内也有虎溪桥,那寺内也有一条“虎溪”。

既然虎溪在寺外,那么,陆游、王世贞等人所见的小水沟与数十米外的无名大溪比起来,哪一条是真虎溪呢?

这条无名溪(陈舜俞称“清溪”,今称“东林河”)从剪刀峡流出后,由东向西北方向奔流,两岸竹树参天,溪声震耳,大卵石满涧。吴宗慈《庐山志》说此水源头来自月宫堑南、尚远坂、荞麦山一带,与其它泉流汇合后:“再西流经东林、西林,西北流至骆驼山之南,西入于江(长江)。”

明《徐霞客游记》记述了东林寺周围的地貌特征:(东林山)“为庐之外廓,中有大溪,处南而西,驿路界其间,为九江之建昌(永修)孔道,寺前临溪。”

现代公路出现之前,九江通往南昌的古驿道翻越东林岭后,与徐霞客所述的“大溪”平行,由东向西,从东林寺前通过。所以,无论是明代徐霞客还是清代查慎行,那座跨越“大溪”驿道上的石桥,是九江南昌之间的孔道,石桥在寺西数百步,本有碑有亭,可惜毁圮无存。

乌龙潭位于剪刀峡之水出山处,清康熙毛德琦《庐山志》称:“乌龙潭水经虎溪桥。”

据以上史料,有理由断定真正的虎溪桥应是查慎行所见,虎溪也应是寺前大溪,而不是寺内寺外两条小水沟。查慎行游庐山是在枯水的秋季,所以只闻溪声汩汩,如是春夏,虎溪急流白湍,声震溪谷,当又是另一番景象。五代东林寺僧正、诗僧匡白题东林寺的诗称:“松枯群狖散,溪大蠹槎流。”

能流淌蠹槎(竹排)的溪涧,肯定不是小水沟。

明末曹学佺《游匡庐记》记载:“又次日乃下山,遵虎溪而入东林。”

清初潘耒《游庐山记》说:“沿虎溪而西,为香谷。”“……遂渡虎溪、上香炉峰、寻白公草堂。”

清榜眼洪亮吉《游庐山记》云:“日甫过中,渡虎溪,沿山行。”

这些名人的表述文字,都示意虎溪应是寺前的大溪,而不是寺山门内外的小水沟。

庐山山清水秀,处处流泉,每逢雨下,地处山麓的东、西二林,泉流遍地,水沟纵横。所以周必大在《庐山后录》中记述他1167年东林之游所见:“流泉匝寺,下入虎溪。”

能容纳众多流泉的虎溪,只能是寺前大溪。“虎溪三笑”的故事千古流传。如果虎溪是寺内或门前的水沟,慧远送客过桥的故事则难以成立。因为从寺后山脚到那条大溪(东林河),据天津王燕先生测量,其直线距离不过250米。晋时东林寺规模再小,从寺后墙至山门也应不下百米。慧远送陶渊明和陆修静,三位大师谈话能忘情于路之远近,至少也要走完余下的百余米路,才会引起守桥之虎的啸声吧。

上世纪60年代曾在东林财政税务所任职的刘彤,在他的《有缘东林行》中回忆说:“虎溪是一条深水沟,自北向南,溪宽约一扁担长,上面铺了几块大石板。因为长满了草,不注意不知是桥。”

刘彤所说的“虎溪”连流向也变了,溪长仅从寺后的灵竹山到寺前大溪,不到300米。

所以,寺前今人称作“东林河”的大溪,应是真正的虎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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