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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庐山的点滴记忆

2022年01月19日 10阅读 来源:九江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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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难上山

1938年1月,我出生在星子县,是家中的老六。那时,父亲陶贤望和母亲叶德恩正在星子小县城开诊所行医。父母一共生育7个儿女,分别取名为:淑华、新华、爱华、丽华、慕华、继华、援华,表达了父母对祖国的无比热爱和深厚的家国情怀。

战火烧到家乡星子时,父亲不得不将两个女儿托付给我的姑伯,离别故乡去了大后方。自己则带着怀有身孕的妻子和双目失明的母亲及身边的四个孩子,逃难上了庐山。因为父亲考虑到自己的基督徒背景、流利的英语以及那时紧缺的西医职业,认为上庐山也许是一个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三姐丽华,因她的健康活泼,曾荣获星子县婴幼儿童健康大赛的第一名,并获得了一份纯银制作的特种奖品——银盾,父亲视她为掌上明珠。那年,她才四岁多,至今还能清楚记得从山下攀登庐山含鄱口的登山过程。她跟随父亲行进在乱石的山沟中,山石陡峭,行走异常艰难,父亲的肩头还驮着不到十个月的我。当时的我在父亲的肩头,不停地哭闹,更是增添了攀爬的难度。

到庐山后,安顿好我们,父母亲便投入到庐山的医疗救护工作中。最初,他们在红十字会诊所,不久就转到临时伤兵医院担任战地医护人员。

当时守卫庐山的是3000余人的江西保安团,分兵把守在几十公里长的环山要隘。几乎每天都有伤员送来,而临时伤兵医院只有三位大夫,人手严重不足。父亲陶贤望以他精湛的医术,奋战在救治的第一线。母亲尽管身怀六甲,也不辞辛苦细心护理伤员。

1939年3月,庐山被日军攻陷,保安团从仰天坪撤离。临走前,他们通知陶贤望带家人一起走,可父亲考虑到一家老小及带不走的重伤员,他留了下来。日军占领庐山后,将伤兵医院的重伤员全部杀害。当时的陶贤望隐蔽在民间,后由于汉奸告密,指证陶贤望是中国守军医官。

父亲被日军抓捕后,关押在星子,施以吊打、狼狗撕咬等酷刑,但他始终没有说出庐山守军的去向等信息。气急败坏的日寇将父亲装入麻袋,绑上石块,沉入鄱阳湖底。

父亲惨遭杀害。从此,庐山多了一个抗日英烈。而我们,少了一个父亲。这心头的伤痛,终生难忘。

陶广顺

孩提时代,我在家看到过新华大哥的一幅素描画。那是一栋三层楼的建筑,周边有宽阔的果树山林,是陶家祖父及父辈在老家置业中名为“陶广顺”的旅馆产业。在陶家人的努力下,随后又在南京置下了三层楼房的傅后岗二号,祖父与自己的三个儿子六个女儿一直经营着这份产业。在抗战爆发前后,“陶广顺”遭日伪军占用,之后被拆除。南京傅后岗的祖产则维系到解放之后。抗战之前,祖父家训是结了婚的儿女家庭各自独立。终身未婚的五个姑娘虽各自都有后续的事业及发展,为了这份祖传产业,她们相守到寿终正寝。

解放之前,星子老县城不大,“砚池街”是主要街道之一,如今“砚池街”及当年“陶广顺”店面旧址仍存留。当年“陶广顺”楼内有我们父母陶贤望及叶德恩经营的牙医诊所,也还有其它姑伯经营的产业。

当年县城不大,但也规划了县城东门西门及南门,南门外便是鄱阳湖。新华大哥很清楚地记得,父亲带他步行到南门外只要走上十多分钟。父亲是游泳高手,从湖边高处跃入水中便不见踪影,待他潜泳了五十多米后才露出水面,着实让岸上的新华哥惊恐万分。日寇入侵后,南门也成了日寇海军驻地总部,也是后来父亲惨遭日寇杀害之处。

据大哥回忆,县城东门一带更是惨遭日军飞机轰炸最严重的地区。父亲曾带他去过被轰炸的东门,亲眼目睹轰炸现场,场景令人不寒而栗。

土坝岭

小时候,我家离土坝岭不远,很小就知道那里是埋死人的地方,令人害怕。一到清明时节,坟头上飘着各种色彩的纸制物件。每次路过,我都加速通过。走过这段坟地,有小路通向山下的九江一侧。我虽没走过,但知道下面有一个胡姓村庄,大姐夫胡森昌就是那里的人。

土坝岭既是坟地,也是执行死刑的场地。我的祖母就埋在土坝岭。1947年陶家人要将祖母迁往南京与祖父合墓,还是小孩子的我偷偷躲在人群后面,观看了取遗骨的过程。此后,妈妈用皮箱装着祖母的遗骨,带着我去了南京。那是我首次离开大山看到了真正的大都市。大马路上不时飞啸而过的美式吉普车,初相识的小姐姐慕华总是带着我兴奋地追着刚离开的吉普车后面,呼吸着它排放的尾气,汽油味浓烈,我们却觉得气味香甜。

再后来,我的母亲也埋在土坝岭,那只是一个象征性的坟地,坟里只有母亲的骨灰。母亲生前不想火化,千方百计为自己购买了木材,请木匠加工了一个最普通的棺木,放在正街1110号老屋后面存放了若干年。但由于政策原因,母亲终究未能实现棺葬。我们这辈也都八十多岁了,以后能将自己的骨灰置于母亲的坟脚下便是最好的归宿了。如今,我身居加拿大,这对我而言将是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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