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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心目中,中国就如《桂花》

2022年01月20日 10阅读 来源:咸宁日报
89岁的阿多尼斯身上有多种标签,诗人、思想家、理论家、画家,还有一个瞩目的标签是,他多次因诗歌写作被提名诺贝尔文学奖,并常处赔率榜前茅。

前不久,阿多尼斯的最新诗集《桂花》由译林出版社出版,全书由50首短诗组成,灵感来自2018年他在中国的一次游历。那次他到了广州、成都、南京,印象最深的当数黄山之行。正是中秋前后,到处桂子飘香。黄山、桂树,孔子、杜甫,都被他悉数写进诗中。一个世界级的诗人以中国为题,专门写了一本诗集,这种情况并不多见。与此同时,他也成为中国读者了解阿拉伯文化与社会的一个入口。

阿拉伯语中为什么没有“桂花”

阿拉伯世界没有桂花这种植物,阿拉伯语中甚至没有这个单词,只能根据英语转译。作为一名阿拉伯诗人,阿多尼斯给这部中国题材诗集命名为《桂花》引起人们好奇。

译者薛建国曾问他为什么要选用这个名字,他的回答是:因为中国在他心目中的印象,就如桂花一样。

的确,中国是桂花的故乡。桂花原产于中国西南部,四川、云南、广西、广东和湖北等地均有野生,湖南浏阳周洛分布有野生群落;自1771年我国桂花经广州、印度传入英国,之后便迅速扩展,现今欧美许多国家以及东南亚各国都普遍栽培,成为重要的香花植物。

但除此以外,题名《桂花》跟阿多尼斯的个人经历也不无关系。阿多尼斯童年生活贫穷,13岁还没能好好读书。父亲是农民,但爱好诗歌。可以说,年少时的阿多尼斯更多是在大自然的怀抱中长大的,“对我来说,一棵树有时就像一个女朋友;有时又像一个敞开的家,下雨时可以去躲雨,树木让我受到荫庇。天空是透明的,我们有时整个晚上什么都不做,就是躺着看星星,仿佛伸手就能向星星致敬”。

阿多尼斯原名阿里,阿多尼斯是他后来为自己改的名字。而在希腊神话里,阿多尼斯是爱上维纳斯的美少年,是一个不断死而复生的植物神。

对于这样一个从童年时代就对自然敏感和喜爱的诗人来说,香远益清的桂花在他心中掀起阵阵涟漪也就不足为怪。

2018年,阿多尼斯受邀在中国广州种下一棵以自己名字命名的桂花树,他用诗记录下当时的感受:“于是,我开始在我的体内,发现一座从未发现的大陆。”

那么,中国人耳熟能详的桂花,在阿多尼斯看来,是怎样的一种存在?阿多尼斯喜欢桂花树的芬芳,喜欢它“崇高而珍贵,普通又特殊”。对于桂花树,他不吝赞美之词,在他眼里,桂花树的树枝是“风之耳的耳环,一条辫子,梦想之枕头,辗转于夜的流泪,太阳颈项上的一块刺青”。

他不断和桂花对话:“请告诉我,树枝:为什么月亮常把头颅遗忘在树叶之间?请告诉我,花蕾:为什么你的根柢把我拉向深处,而你的芬芳又引我升入空中——仿佛我在驾驭风的坐骑,上上下下往返不息?”

他甚至疑惑:“为什么,在传达神迹的那门语言的辞典里,我没有找到你的踪影?我是否应该重新审视我曾经相信的学问。”他认为,“桂花树的树枝,知道如何从天空的杯盏中啜饮光明。”

创造奇迹的上海人,成为他诗歌想象的一部分

如果说桂花是《桂花》的女主角,那么男主角就是黄山。诗人用大量篇幅,书写自己心目中的黄山。“黄山看起来犹如一只嗅闻天空的鼻子”,“我所见到的黄山,不是一座山,它是一个大陆,不同于别的大陆,它在纵向延伸”。在他笔下,黄山是守护永恒的使者:“黄山端坐在永恒的门槛,迎接来自各个时代的宾客。它凑近我的耳畔,用低语回应我的问候:‘迷途,才是这个时代的正道’。”“那么,在你的步履间,山羊会变幻为星星。”

除了自然景象,诗人的笔触也深入中国社会景观以及中国人。他写安徽:“村落也长着手。它的用具,是树叶、流水、青草和各种植物。”他写中国女性:“是云翳的队列,被形式的雷霆环绕,由意义的闪电引导。”在成都草堂他吟出“天地和大地,被杜甫置于蝴蝶的翅膀”;他频频追问孔子,向他“提出几个思索已久的问题:市场的法则、原子科学和诗歌之间是什么关系?黑夜真的是白昼嘴里的一块骨头?或者白昼是黑夜嘴里的一块骨头?”

虽然阿多尼斯自己说,眼里的中国“不是线条的纵横,而是光的迸发”。但其实早在1980年,他就作为黎巴嫩作家代表团的成员来过中国。当时他刚刚去过纽约,到了北京,觉得颐和园没有变化,依然古老而坚固;到上海的时候,觉得这里像是纽约的郊区。

2009年,已在国际诗坛具有广泛影响的他再次来到中国,又一次到访上海,“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一个全新的城市。今天我再次看到的上海,已经是一个和纽约并驾齐驱,甚至在某些方面开始超越纽约的城市。这种巨变令我惊讶、感慨,这其中一定隐含着上海人民巨大的创造力。创造上海奇迹的上海人、中国人,已经是我诗歌想象的一部分了。”“我该彻底醒来,将变化的汁液注入词语,以便更好地描述中国;我该把天安门当作一面镜子,以映照我的问题。”阿多尼斯在记述文章《云翳泼下中国的墨汁:北京与上海之行》中写道。

他当时来中国,是因首部中文版诗选《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出版。这部诗集销路很好,首印5000册很快售罄。

虽然有人认为书销售得好是因为书名有卖相,但不管怎样,这位阿拉伯诗人有了不少中国读者。许多中国读者熟悉他的诗句正是从这时开始的,“世界让我遍体鳞伤,但伤口长出的却是翅膀”以及“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但其中只有一棵树”。

把一首写鲁迅的诗放在醒目位置

如果你读阿多尼斯只看到清辞丽句、轻歌曼舞,那某种程度是一种误读。

阿多尼斯生于叙利亚,有黎巴嫩国籍,20世纪80年代之后,又长期定居在巴黎。东西方交织的文化背景影响了他看世界的眼光。他身处一个资本主导的现代社会,而背后是战乱与暴力的记忆。

“没有道路通往他家,围困,道路是怯懦的,远远的,在他家的上方,一轮惶惑的月亮,垂落在灰尘的线缕。我说:这是我回家的路。他说:不,不许过。枪口对准我。”阿多尼斯曾在一首诗中写道。

这是诗,也是他所经历的生活。有一次,他在朋友家中避难,刚离开卧室,炸弹就在身后爆炸。

在《桂花》中,在对话黄山与桂花之时,他也时时不忘对东西方冲突的反思:“本质上,难道光明真的讨厌我们,我们这些在文明之海——地中海东岸生息的人们?”“西方啊,你的光,为什么在跛行?”

在机械和神灵之间,他发出警觉的质疑:“人的位置何在?在意义的旷野?在语言的爪间?”

因为他的多思,人们将他喻为阿拉伯世界的鲁迅,他自己有时也会自比为鲁迅。

不知是否巧合,在《桂花》中,他把一首写鲁迅的诗放在醒目位置。诗的名字叫《永恒的无常》:“在文学院,我常常看到窗户在追随鲁迅的脚步,看到鲁迅在阅读他的读者。”(本报综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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