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安全
廖建军
单绪林
苗寨有个女铁匠
叮当、叮当、叮当叮当……炉火通红,锤声铿锵。初春的早晨,利川市毛坝镇清水村苗寨,吴家铁匠铺子传来的铁锤撞击声打破了深山的沉寂。
循声走进铁匠铺,杨桃英、吴三红夫妇俩挥汗如雨,妻子抡大锤,丈夫操手锤,两人正在打制薅锄。汗珠不时滚落在火红的铁坯上,激起一股股青烟,滚烫的铁花四散飞溅,散落在他们身上。
“凭啥女的使大锤,男人却用小锤?”笔者好奇地问。
杨桃英哈哈一笑,答道:“兄弟你不懂,抡大锤的是下手,使小锤才是师傅。师傅负责成型,下手只管把毛铁摊薄。”
“为啥女人还来打铁?”
“现在没人愿意打铁了,请不到人,我不来,他一个人就得关门了。”杨桃英说。
农耕时代,打铁行当曾经是乡村“八大巨匠”之一。那时,乡头街尾都有铁匠铺子,那些打铁的汉子身板好、手艺巧、心慈善,受到乡人尊重。
打铁虽是一门力气活,但需要默契配合的技术。一把烧红的锄头从火里拿到砧铁上,杨桃英抡起大锤砸,一起一落,富有节奏,老吴左手掌钳,右手拿小锤敲,夫唱妇随。
来铺子修理挖锄的农民老陈说:“铁匠铺的老板娘很厚道,农具从来不标价钱,高低由顾客给,给多少算多少,没钱的拿走就是。”
把绣花功夫用到打铁上
杨桃英今年47岁,20岁时嫁到吴家。吴家本是铁匠世家,吴三江的父亲吴兴绪已90多岁,10多岁就学艺打铁,直到抡不动铁锤才让位。老铁匠为了手艺后继有人,把一身功夫传给了4个儿子,可其他3个儿子不愿做这门手艺。吴三红说:“清水地处利川、恩施交界处,方圆百里也就这一家铁匠铺子,我不打铁,乡亲们就没地方加工家具、农具了。没人愿学这门手艺,只好让妻子来当下手。”
杨桃英说:“老辈子都说,‘男子不绣花,女子不打铁’,但是,乡里乡亲离不开铁匠,请不到下手,那就只有我来帮他嘛!”
“当铁匠哪点不好!又挣钱又锻炼身体,你看,哪个有我两口子身子骨这么硬朗。”吴三红打趣地说。
“好个什么呀!一天糊得像钻灶孔的叫花子。”杨桃英和丈夫你一句我一句斗嘴取乐。
小小的铺子烟熏火燎,破铜烂铁、锄头镰刀、风箱炉子随意摆放。铁匠铺虽然破旧,但半机械化取代了部分手工操作:鼓风机替代了手动风箱,强大的风力吹得炉火通红;电动的机锤频频响动,声音震耳欲聋。杨桃英说:“乡下经常停电,有时还得靠力气来生产。”
打铁还需自身硬。在多年的打铁岁月里,杨桃英夫妻俩练就了一身硬功,磨出了不少经验和技术。“有的农具能用好几年,并且越用越好,这跟火候掌握有很大关系。”说起打铁的技巧,杨桃英如数家珍:“铁器的好坏,关键在于淬火和回火工序,只有经过多年的实践才能掌握。”
杨桃英做事很认真,选料、加温、盯火候、锤打、淬火、磨口……每一个环节,她不都不允许出错。吴三红说:“她加工的铁器比我的精美,都说女人心灵手巧,把绣花的功夫用到打铁上来,这就是‘以柔克刚’。”
这门手艺就要失传了
土家苗寨有首童谣:“张打铁、李打铁,打把剪子送姐姐,姐姐剪对鸳鸯鸟,铁匠哥哥当个宝……”童谣歌颂的就是铁匠行的传统美德——重情重义。吴三红说:“爹传手艺时,就传给我师训:凡团转四邻因家里遭受火灾来加工、修理农具的,不但不能收钱,还要好茶好烟好饭款待。”
杨桃英接过话头:“手艺人必须遵从师训。这么多年来,只要是因火灾来修理农具的,我们分文不取。那年恩施一朱姓家失火,我们还主动把10多件农具送上门。乡里乡亲的,有困难了,谁都该帮一把。”
其实,这个家庭并不宽裕。杨桃英掰起指头算了算,除去钢材、煤炭、工具、水电、运费等方面的费用,一天只有二三十元纯收入,一年也就一万多元。“收入这么低,还有哪个愿搞这个又笨又脏的活路!如果我们也不搞,大家又离不开这一行,你说怎么办?”杨桃英笑着问我们。
30多年来,杨桃英夫妇每天挥锤敲击,腰肌、臂肌劳损,经常被烫伤、锤伤,“如今,人们再不看重这门手艺了,要传承这门技艺,确实不易。”杨桃英说。
“老行当三般苦,打铁、撑船、磨豆腐。”“世上百般艺,劝你莫打铁,一天打到黑,右客(老婆)都没得。”古老的民谣诉说着铁匠艺人的艰苦孤独。
火光烟雾中,杨桃英身手敏捷,用重重的铁锤反复敲打铁片。铁匠做的是一件又苦又累的工作,而且收入菲薄。杨桃英神情凝重地说:“现在人们都不愿搞这个事,很难招到徒弟了。等到我们抡不动铁锤时,如果年轻人不接手,这门手艺就要失传了。”
短评:
打铁是一门古老的手艺。铁匠以铁为原料,只凭手中的铁锤,就能将坚硬的铁块变方、变圆、变长、变扁、变尖,打造出各式各样的生产工具和生活用品。
曾几何时,铁匠是人们所熟悉的职业,其收入比较高。但现在,这一老行当跟很多传统手艺一样,正逐渐远离人们生活。
铁匠铺大多设在简陋的平房里,这里每天炉膛通红,风箱声、敲打声,还有产品定型后的淬火声……这是一门苦活累活,即便是年轻力壮的男子也不愿学这门手艺,面对铁匠手艺即将失传的现实,杨桃英只得披挂上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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