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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年少

2022年01月20日 10阅读 来源:恩施日报
刘亚丽

妇女节那天,亲人微信群一直热闹着,抢红包、发语音,一部手机将分散在广州、武汉、荆门、恩施的亲人们聚在一起。期间,堂姐发来一张大约是20年前的旧照,一下子令大家唏嘘不已。

照片保存得很好,并没有发黄或者受损的痕迹,照片里3个姑姑还有我妈妈带着我们6个堂兄妹站在一棵白桦树前。那时的我穿着红色的小布鞋,眉心间还点着一点红印。妈妈站在我的身后,一头短发,黄色的工装外套,黑色的确良裤子,与现在已经白发渐多,眼神里总露着笑意的妈妈不一样。

我的妈妈是一名略有手艺的生意人,在年少时就学会了扎纸花圈,和爸爸结婚以后,就在我们的小镇上开了一家花圈店。从我出生起,我的摇窝就在一个小竹篮里,妈妈要扎花圈时,我就被裹得厚厚的躺在里面,长大些,我能帮着妈妈一起做纸花,然后踮着脚尖把白花儿糊在竹篾上。

后来,因为花圈这一行当越来越不景气,寄托全家希望的小店在我11岁那年关上了门。那一年,长我7岁的哥哥考上本科,尽管抠了又抠,可还是拿不出近万元的学费,妈妈不得不向亲人开口借钱。送走哥哥北上求学,妈妈回到小镇上,决定继续开店做生意,一家叫做“诚信百货”的小卖店就此诞生。

我不太清楚她经历过怎么样的苦,只知道我们家的小卖部总是整条街最后一个关灯。看着家里的境况似乎又在好转,我连腰杆似乎都变得更硬了。读高中时,和那些来自城区的同学们做朋友,总爱装作自己很大方,请他们喝饮料、吃瓜子,然后获得所谓的“认可”。而这些阔绰,就是以每个月用不到一半就完了的生活费作为代价。

放月假时,我低头嘟囔着和正在算账的妈妈开口,“妈,学校要交考务费,你多给我100块。”“嗯,你自己到枕头下去拿。”妈妈习惯把钱放在枕头下,得到了她的许可,我竟鬼使神差地多拿了一张。又到下一次月假,妈妈似乎并没发现我上次多拿的情况。我便更大胆了,常常会在捉襟见肘时从妈妈的枕头下取得“支援”。

手上的零用钱多了,对我改变最大的是变得不爱学习了,加之少年的叛逆如期而至,城里的同学邀我和她一起翘课去逛街、上网,我虽胆小,却抵不住诱惑。一次、两次、三次,最终班主任的电话打给了妈妈。

被妈妈领回家的那天很热,傍晚,妈妈就把卷闸门关上了。我自知理亏地等待着她的“暴风雨”,妈妈却一如往常地做饭、洗菜,我穿着破洞的牛仔裤站在门边,不知道手该往哪儿放。很快,妈妈做好了饭,一言不吭地把碗筷摆好,然后让我吃饭。

刚吃第一口,我就看见妈妈的眼眶红了,泪水滴进了米饭里,可她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我把头扎得更低了,不敢动筷子。

“是不是你觉得妈只上过小学,没有文化,所以你很好骗我?”“你是不是觉得妈赚钱很简单,所以你无所谓?”“是不是你觉得高中生可以不学习,以后就能被人瞧得起?”

连番发问,把我问得哑口无言。饭桌对面的妈妈,已经泣不成声。那一晚,她没有再和我说话。第二天她把我送回学校,临走前,再叮嘱我好好学习,那一刻,她的语气里满是无奈。

是啊,她用尽她所有的能力,只为让我有好的生活,她不知道该如何对我更好,因为她怕给我的太多,我会走上歪路;怕给我的太少,我会吃苦。而这个道理,却是我再做了妈妈以后,才深切体会,只道当时年少,未曾感知父母心。

工作后,我和哥哥一个去了广州,一个来到了恩施。妈妈依旧守着那间“诚信百货”,直到哥哥有了女儿,妈妈才决定关上开了半辈子的门,带上行囊去广州替哥哥照看孩子。去年暑期,我借着休假的机会去广州看哥哥一家。

因为许久未见,与亲人聚在一起,大多是嘘寒问暖。妈妈在晚上睡前特意走进我的房间,问我,“现在每天过得开不开心,有没有在婆家守规矩听话?”我打趣道:“我又不是古时候的小媳妇,哪需要听话,我挺好的!”“你啊,我就是担心你脾气犟,你读高中时……”妈妈话没说完,我就赶紧把她嘴巴捂上了,然后和她哈哈一笑。

从广州回恩施时,哥哥领着我搭乘火车,妈妈执拗着要来送我,因为没有买票,她进不了站,我在进站口和她道别,此时的她却忽然泪流满面,她说不出话,却挥着手要我快走。我着急地说:“你别哭了妈妈,我会好好的,我会听话。”

妈妈只是挥着手,让我别误了火车。我背着行囊,终于转身挤进了人群继续前行,然后低头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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