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琳
沈全华
实习生
罗伯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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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不老,精神不朽。
今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5周年。9月3日,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5周年纪念日。75年前,在烽火岁月里,抗战老兵在民族生死存亡之际,没有犹疑,挺身而出,浴血奋战,凝聚起抵御外侮、救亡图存的共同意志,谱写了感天动地、气壮山河的壮丽史诗。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连日来,记者深入到我市部分抗战老兵家中,倾听他们讲述抗战故事,用心感悟革命先烈用生命传承下来的抗战精神。
A
刘义夫:
“每次打仗,都抱定为国牺牲的理想和信念。”
今年93岁的刘义夫是株洲苎麻纺织印染厂的离休干部,也曾是一名新四军战士,但和记者说起自己的抗战故事,年事已高的他马上来了精神。
刘义夫生于江苏江都。“当地有‘吃菜要吃白菜心,当兵要当新四军’的说法。”刘义夫回忆,1944年8月,他非常荣幸地加入了新四军江都独立团。
1944年11月15日清晨,日军石川中队及伪军赵军山部300多人,偷偷窜到江都县杨庄,抢掠老百姓的粮食和物资。江都独立团团部获悉后,迅速组织部队向杨庄进发。
“我们正在吃午饭,放下饭碗就出发了,连续猛跑了五六公里路。一到杨庄,还没好好喘口气,先占领阵地的日伪军就向我们开枪,逼得我们马上投入战斗。”
由于只顾拼命杀敌,战斗结束后,刘义夫才发现军帽被敌军射穿了两个小孔,所幸没有伤及皮发,“这是我作为一位革命战士,经历的第一次生死考验。”
这次战斗共击毙日伪军近60人,老百姓的粮食被抢回来了,不过江都独立团也牺牲了19位战士,这让刘义夫深感悲痛。
说起印象最深刻的战斗,还是三垛河伏击战。
1945年春天,新四军决定在江苏高邮县(现为高邮市)三垛河打一场伏击战。4月27日天亮前,刘义夫所在部队赶到三垛河南侧的刘家舍村埋伏。第二日下午3点左右,刘义夫和战友们突然听到外面枪声大作,原来是2000多名日伪军钻进“口袋”了。
连长一声令下,百余位战士犹如猛虎出洞,冲向三垛河。大家一口气冲到河边,只见敌人的两条汽艇和20多条大木船横七竖八地停在河心。有的日伪兵跳入水中准备逃走,有的爬到岸边的淤泥地里,陷了进去。
看到这一幕,刘义夫他们拿起手中的步枪、轻机枪向敌人猛烈射击,还不断投掷手榴弹。有些水性好的战士,索性跳入河中,和日本兵搏斗。最终,这场战役歼灭并俘获日伪军1800多名,战果十分辉煌。
除了出生入死的惊险故事外,刘老左小腿和左肩胛骨处的两处贯穿弹伤让记者触目惊心。老人倒很乐观,笑说:“每次打仗,都是抱定了为国牺牲的理想和信念,哪里会想到能活到现在,还坐在这里给你讲故事。”
B
李超:
“部队和学校走到哪,抗日歌曲唱到哪。”
“站岗放哨、空室清野、拆桥要快,破路要长……声东击西,攻劣避强,造成跳来跳去的麻雀战场。”已经93岁的李超,家住601社区,他的一曲《反扫荡》仿佛又把人们带回到了当年的抗日战场。
1928年,李超出生于山东省金乡县。1937年底,日军占领山东,李超的家乡惨遭日寇烧杀抢掠,当地民不聊生。日军还建立了傀儡政权,在当地到处修建封锁沟,村里的壮劳力,则被拉去做苦力。
不堪忍受日寇在家乡烧杀抢掠,1944年2月,还不满16岁的李超和同村族兄三人一起穿越日寇的三道封锁线,从敌占区到达鲁西南,成为冀鲁豫边区的“抗日二三联中”的一名学生。
在“联中”,学习成了李超的重点。在频繁的行军转移中,李超他们边走边学。“就在树底下学习,随军的被褥当板凳,借老百姓的门板当黑板。”李超回忆说,除了学习文化知识,还要学习《论持久战》《新民主主义论》《论联合政府》等政治理论和游击战术,由负伤的老红军任老师。此外,他们还负责站岗放哨,跟日本人打游击。敌人进行扫荡,他所在的部队和学校就进行反扫荡,时不时给敌人予以痛击。
1944年,日军为了分割蚕食八路军根据地,在公路沿线挖了几米深的封锁沟,沟边上五里一个小碉堡,十里一个大碉堡。为了减轻根据地老百姓的负担,当年3月,上级指示李超所在的部队和学校突围。
突围封锁线发生在一天夜里。李超回忆,当时突围的队伍像长蛇一样静静地前进,他拉着一名小同学走在队伍的中间,突然前面响起了密集的机枪声,队伍被碉堡内的敌人发现。由于敌人不清楚我军强弱,不敢轻易出堡垒,只是盲目开枪,他则紧紧拽着小同学往前跑,成功突破敌人的封锁线转移到其他根据地,这是他经历过的第一场战斗。
为了发动当地居民参加和支持抗战,每天学习之余,李超和学校学员就充当宣传员,到各地去写标语,给老百姓做事,同时向他们宣传游击战术,教他们唱抗战歌曲。“晚上老师教我们唱,学会了我们就教老百姓唱。”李超告诉记者,当时从中央到地方,创作了很多抗日歌曲。例如《反扫荡歌》《军民合作》《黎明进行曲》《跟着共产党走》《青年的战斗员》……后来的一年多时间,学校挪了10多个地方,部队和学校走到哪,他们的抗战歌就唱到哪。
虽然70多年过去了,李超还清晰记得很多抗日歌曲。他说,为了让被人侵略的历史不再重演,他希望能将这些资料存档,一代代传下去。
C
张庆功:
满怀国仇家恨,差点与鬼子同归于尽
今年94岁的张庆功是市洗煤厂离休干部,住在河西山水洲城小区。他虽年过九旬,但脸色红润、思维敏捷、动作麻利。作为一个有70多年党龄的老党员,他还常到学校给学生进行革命传统教育。
谈起抗战,他脸上的笑意突然没有了:“我家里几个亲人都死在日本人的枪下,我与日本鬼子不共戴天!打鬼子的事,我一辈子忘不了……”
张庆功出生于山西省沁源县。1941年腊月,日军围剿该处八路军的抗日根据地,并推行泯灭人性的“三光”政策。当时,张庆功不到16岁,他的父母、伯母、弟弟皆被日军杀害。
参加八路军后,满怀国仇家恨的张庆功作战格外勇敢,曾多次伏击鬼子运输队,参加过著名的历时两年半的“沁源围困战”,也曾与鬼子面对面拼刺刀,亲手刺死过3个日本鬼子。
1944年,张庆功当了班长,并经历了一次难忘的战斗。他说:“那次战斗,我们差点与鬼子同归于尽。”
那是1944年农历三月十二早上,张庆功带着8个战士,在一个叫做牧花园村的地方保护群众抢种。在村前一个土坡上,他们端着枪,警惕地注视着1000米外的鬼子据点。但这天拂晓前,有30多个鬼子偷偷摸进村,悄悄埋伏起来。待八路军战士上了土坡,鬼子们突然将他们包围。张庆功和战士们反应很快,9颗手榴弹几乎同时飞向敌群,几个鬼子应声倒地。趁着鬼子趴在地上的工夫,战士们从3米高的土坡上跳下去。两名战士英勇牺牲,其余很快躲进坡下的两眼窑洞里。
战士们利用这两个相通的窑洞,与鬼子对峙。鬼子数次向洞口冲锋都被打退,他们想从洞顶往下挖洞,无奈土层太厚,一时也不能得逞。气急之下,鬼子指挥官命令集中小钢炮、手榴弹向窑洞攻击。顷刻间,窑洞口一片火海,呛人的烟雾直往洞里灌。一名战士实在忍不住,爬向洞口想吸点空气,被炮弹击中牺牲。
时间一点点过去,鬼子的攻势越来越猛。这时,只剩下张庆功和另外5名战士。生死关头,张庆功对幸存的战友坚定地说:“我们八路军誓死不做俘虏,等鬼子靠近,我们就一起拉响手榴弹,与鬼子同归于尽。”就在这时,洞外响起了熟悉的冲锋号声——连长带人增援来了。鬼子狼狈逃窜,连尸体都来不及拉走。
看着死里逃生的6名战士走出窑洞,连长和战友们大笑不已。张庆功等人莫名其妙,愣了一阵才反应过来,原来因烟火熏烤,他们个个满面黑烟,变成了“黑人”,已分不出谁是谁了。事后清点,窑洞前横七竖八躺着17具鬼子的尸体。
D
徐国仁:
17岁投笔从戎,拼刺刀伤了右肩
早上起床后做一下手操,上午在小区转转,中午小睡一会再看电视,这就是百岁老人徐国仁白天的作息时间。坐在轮椅上的他,正在在天元区湘银小区心怡养老院安享晚年。
徐国仁的身上有一道荣耀伤疤,其右肩的背阔肌因刀伤萎缩得凹了进去,肩胛骨也缺了一部分。
1920年,徐国仁出生于河南省温县。1937年,高小毕业后,他和同乡5人结伴加入江苏盐务税警总团。当年年底,上海、南京相继沦陷后,徐国仁随部队转入敌后游击作战。
1938年春,徐州会战爆发,徐国仁随部队在连云港拒敌,阻止日军登陆,并坚守了近一年。之后,部队战宿迁、保盐阜、守东台,捍卫东台、兴化和泰州的根据地安全,不断打击敌人,使日伪军不得安宁,并于次年进击到苏南地区,直至宁沪一线日伪统治的核心地区,打击了日伪军的嚣张气焰。
1941年4月,徐国仁所在部队驻扎在上海东台县青浦镇一个庙里,得知日军要到泰县换防,会从青浦镇乘船过河。于是,部队派一个不到10人的班前去,趁日军渡河时发动伏击,徐国仁就在其中。
早上就趴在河边挖好的战壕里等待,快到中午时河面仍无动静。有战友表示:“是不是情报有误,要不就算了?”徐国仁建议再稍等一下。没过多久,日军的船从芦苇丛中冒出,大家决定等日军到河中央再打。
“准备,开火!”一声令下,芦苇丛中响起排枪。日军迅速调转船头,船上的日本兵一下子就窜上岸边和他们交火。不久,指挥部派人通知:“船上的只是先头部队,日军大部队就在后面,赶快撤!”
“这个通知来得晚了,日军大部队已经追上来了!”徐国仁等人只能边打边撤,最后与日军拼刺刀。一名日军指挥官提着刀往徐国仁的脑袋砍去,徐把身子往左偏了一些,虽被砍到右肩,却避开了要害。最终,徐国仁和战友冲出包围圈,但他的班长兼老乡牺牲了。
“当时还很冷,他们都穿着厚棉袄,否则整个胳膊都要被砍掉了。”徐国仁的儿子介绍说,父亲因右肩受伤不能扛枪,后被调到团部任文书。1945年,他随部队在江苏敌后迎来抗战胜利,退伍后来到株洲。
E
黄达顺:
三进抗日部队,两度转战缅甸
先后加入3支著名抗日部队,2次入缅甸丛林作战,作战中2次受伤。他就是96岁的抗战老兵黄达顺。
笑着摸摸额头上的印痕,黄达顺说:“这个是当年和日本人拼刺刀时留下的。”现住在芦淞区淞亿小区的他能上下楼梯,口齿伶俐,对抗战时期的事情仍记忆犹新。
1941年,16岁的黄达顺投笔从戎,加入驻扎在株洲的湖南税务总团,在广西训练后编入国民革命军新38师,远征缅甸作战。次年4月,在缅甸曼德勒会战期间,他和150名战友驻守在一处战壕。深夜站岗时,他突然听到草丛中有声响,紧张之下就朝天鸣了一枪。草丛中藏着的日军以为被发现,惊慌之下改奇袭为强攻。
“那次战斗,日军没占任何便宜。”黄达顺所在的连打光了日军一个排后,第二个排有十几个人冲进了战壕,黄达顺就跟日军拼起刺刀,“他往我头上刺,我就往他肚子刺,一刺一划,把他肠子挑了出来,他当场毙命,血流了一地。”后来,他因伤被送往昆明的陆军医院疗伤,期间被推荐去了黄埔军校学习。
1943年冬,因母亲病危,他从军校请假回家。途经江西宜春时,被国军58军10师以逃兵的名义抓走。凭借着他读过书,还是黄埔军校的学生,他的名气迅速在军中传播。“我帮很多士兵写过家书,他们都夸我是个很不错的伢子。”后来,他所在部队在江西高安打了一个胜仗,日军丢了据点,仓皇逃窜。黄达顺骑马乘胜追击,途中马匹崴了脚,他和马一起跌下了山崖,再一次进院治疗。
出院后,他加入了在江西招人的青年远征军,被分配到208师山炮营,再次入缅作战,直到抗战胜利。
抗战胜利后,黄达顺在国军部队升至副营长,1949年随部队投诚,后回株洲老家,进了企业上班,直至退休。
F
唐丙桂:
打完日本兵,再打美国兵
唐丙桂生于醴陵市枫林市镇太阳桥村。20世纪40年代,兵荒马乱,唐丙桂随父亲到处奔走,忽闻母亲逝世,在奔丧途中两人被抓走参军。16岁的他成为国军72军新兵14师的一名勤务兵,驻扎在江西武宁。
“军中的生活困苦,吃不饱,穿不暖。”唐丙桂说,部队中军官待遇好,当兵的太糟糕了。部队的油盐菜供应毫无规律,有时几天都吃不上一顿饭,有时又有很多食物,结果士兵长时间空腹,食物根本消化不了,上吐下泻。唐丙桂父亲因此得病,于1940年11月去世,年仅36岁。
部队人心散漫,早上出完早操后就自由活动了,毫无纪律可言。唐丙桂的任务是扛着扁担,向军营运送子弹等战场必需品。有一次走到战场附近的树林中,唐丙桂正好碰上日军的地毯式轰炸,还好隐蔽及时,没有受伤。
长沙会战时,唐丙桂守卫了汉冶萍公司的煤矿厂。1945年,他于湖北大冶参加了日军的受降仪式,后来加入解放军,1950年11月参加了抗美援朝作战,1958年转业到了株洲。
唐丙桂从军14载,每次作战后得到的大小奖章他几乎都保存了下来。经过塑封,年老破损的转业证也还是很多年前的样子,上面的老旧照片上依然能辨别他年轻时的模样。唐丙桂的二女儿唐昆明说,这都是老爷子自己整理保存的,是他独一无二的回忆和荣耀。
2020-09-16
00:00:00:0他们曾亲历山河破碎、家园沦丧;他们挺身而出、保家卫国151920902共忆峥嵘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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