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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逝的“烟墩”

2022年01月20日 10阅读 来源:株洲日报
我还是习惯把这片土地叫“烟墩”。尽管这里的村合并成社区(株洲云龙示范区龙头社区)以后,“烟墩”就不复存在了。

从一个没有螃蟹但叫“螃蟹垅”的地方下车北上,至“璟悦新材”往右,有一条斜坡路,在这个穿着冬衣的深秋,颇有“远上寒山石径斜”的况味。左边已经俨然全是工厂的天下,右边的油茶树正挂着大大小小一个个的红果实,里面传来“蝈蝈蝈”“嘁嘁嘁”“叽……”的混合虫鸣声。正是国庆假期工厂放假,左边的安静倒是凸显了右边的虫鸣。这还是大白天呢,不知道晚上这么些躁动的大小虫子是种什么热闹的光景。

从前的油茶林看守森严,不挂果时怕别人偷了柴火,挂果时怕别人偷了油茶。摘茶果时,不但树上的每一颗果子要摘干净,就是遗落树底下的每一粒也要捡起来。眼前的油茶林,灌木丛生,茅柴比树还高,时刻要提防蛇虫黄蜂等出没。

继续往上往里走,两边绿树成荫。我注意到一种大束大束的呈颗粒状的野果树,没去深究其学名,我们叫它“盐渣树”。小时候,实在没东西吃时,我们会爬上树,摘下一束盐渣粒粒,放入口中,咸咸的。那时候,我总在想一个问题,家里没盐炒菜时,为什么不上树采一束盐渣粒粒来代替食盐呢?

虫鸣忽然被轰响的“呼呼”声淹没,四处望时,却不知声响来自何处,只至走到一座桥边。

原来,桥下是一条新修的高速公路,株洲长沙往返的车疾驰在路上,只留下那“呼呼”的风声。人在桥上,看桥下的车来车往,黑色的高速公路犹如深邃的水面,两岸的风光独好,别有一番滋味。

“烟墩”,我无从考证这老村名的由来。从字面上理解,应该是最有烟火气息的村庄。“烟”,让人不由得联想到炊烟,那种从青瓦上袅袅轻扬的气息,那种妈妈喊你回家吃饭的回想,那种漂在空气里的油盐辣椒味。“墩”,土堆,多么接地气的一个词儿。此行,我想寻找的也就是往日的“烟墩”。

看到一棵大樟树,我知道已经到达了“烟墩”的中心地带,这里曾是“烟墩”的政治和文化中心。政治是村部,文化是学校。

年迈的老樟树,形容枯槁,树叶稀疏。站在树下,朝上仰望,有种害怕树上掉虫子下来的担忧。从前,围绕在大樟树附近,有三四户人家,两家的房子稍矮,一家的房子位置高了一个层次,上那户人家还需爬一个小坡。几家被大樟树庇佑着,冬暖夏凉。

我试图沿着大樟树寻找儿时玩乐的那个防空洞。

烟墩位于花台子附近,有一个抗日阵亡将士墓,那里埋葬着482位英勇顽强的抗日将士。烟墩学校旁边,也就是这棵大樟树的后面,有一个防空洞。在这里上过小学的孩子,几乎都到防空洞里玩过。我是四年级转学到这里的,防空洞是我最向往去的地方。那次,跟着一群同学,往防空洞里钻,里面狭窄而又阴暗,惊悚而又刺激,左一个弯又一个弯。前面的男同学突然一声鬼叫,吓得我们后面的撒腿就跑出了洞口,从此不再敢到洞里探险。

踩着地上的枯叶“沙沙”作响,却遍寻不着那承载着儿时记忆的防空洞。独留大樟树在风中形单影只地凌乱着。

转角遇到你,我的小学“烟墩学校”。久久伫立在偌大荒凉的小学操场,一棵玉兰树倒在了昔日热闹喧天的教学楼上。玉兰树占据的是曾经操场上那棵可以和操场外大樟树抗衡的大桂花树的位置。那是我见过的最大最香的桂花树,要四个同学才可以合抱,树顶如巨伞,一年四季的下雨天,同学们都可以聚在树下奔跑游戏做操而丝毫不用担心淋湿。最最好玩的是秋天,八月桂花香飘得放学回家晚上做梦都能闻到。这里的老师都喜欢做桂花酒和桂花糕,放学后就把报纸摊在树下,早上起来收厚厚一层干干净净的桂花,拿回家捯饬。酿桂花酒的唐老师,教语文老师兼任我们班主任,每次作文课都会要我们写完草稿在讲台上读一遍再誊写。做桂花糕的凌老师,二十四节气和十二级台风歌,背错就会拿教鞭敲,导致三十多年后的我,仍然不敢忘一个字。我是在烟墩学校学会折纸花篮的,这里的女孩子个个会折,那种方方正正两边有个翘翘的舌,中间挂着根提带的小纸篮,很是可爱。

桂花几乎是一夜开放的,第二天满树都是挨挨挤挤的桂花,我们就开始盼着刮风或下雨了。风雨后的桂花树下挤满了小脑袋,男孩子打桂花仗,女孩子人人提着个小纸篮捡桂花。上课了,教室里满满的桂花香,同学们文具盒里装的、书本里夹的、书包里放的、还有那头发上粘的,全都是桂花。

桂花树已不在,往日的桂花香还在萦绕。

继续前行,来到一个三岔路口,一边是我来的方向,一边高高举着“台子路”的指示牌。我要去往的是另一条道口,那里“罗乃路”三个字在指引着。

藏在马路下,被众多构树掩盖的就是罗乃桥,桥下一条水流缓慢的支流就是罗乃坝。以罗乃坝为界,西边叫小壁塘,东边叫罗乃庄。罗乃坝曾经负责东西两边农田的灌溉,如今,尚有罗乃庄几丘稻田在延续着春种秋收的故事。

没看到人家,先看到了人家种的稻子。正是一年秋收时,稻子低下头,压得金黄一片。有的稻田收割机已经走过一遍,剩下一行行混着清香的稻草。

真想在上面打个滚啊,这难得的惬意撒欢时间。

两栋小楼分立在罗乃路上坡的两边,左边一栋做了杂屋,右边这栋小楼,红色的琉璃瓦体现着豪华,墙面的瓷片展示着整洁,过年时的大红灯笼还挂着,一片喜庆。高大的栾树比屋顶还高,一边满树黄黄红红的柿子宣示着“事事如意”!

一个穿蓝色衣的农人,此时正在菜地忙活。小小的一片菜园子,有一块已经栽种好了,另外的都已整理。两撮菜秧子放置菜地间,勤劳的农人拿着锄头一个劲地锄土,喊了几声,才豁然抬起头来。我说:“良哥栽菜呢?”他回答是的,就要放下锄头领我到他家喝茶。我说:“不了,下次来,我还没吃饭呢,你吃饭了吗?”“吃饭了,吃饭了。”良哥连连回答。

小树林子里,飘香的桂花树,高大的栾树,还有低矮的构树蜡树和不知名的小树。一群麻鸭和鸡,在小林子里来来去去地寻觅,井然有序。

树林旁的小池子里,灰白的麻鸭,黑黑的洋鸭,正怡然自得地优哉游哉。有在岸上观望的,有伸长脖子准备啄食的,有懒洋洋自己挠痒痒的,有游得正欢的,也有追逐打闹的。

我不知道前面这是花园还是菜园。有词云“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这里美人蕉开得正艳,鸡冠花也红了花冠,争奇斗艳着。韭菜长满了属于它的那一块天地,又高又直已经收获一大半的芝麻地里,新撒种的萝卜已经出土,呈现一片嫩鹅黄。紫苏已经结籽,白菜已经落土,远一点的空心菜和红薯藤还在蓬勃着。最是亮眼的是那桂花树下的两个尿桶,在这个现代化城市逼近的乡村一角,只有它们还在坚守着传统的农耕文化。

还有菜地那古老的“牙鹰”,一根竹竿,吊一块彩色塑料迎风招展,仿佛从天而降的老鹰,专叼那偷吃青菜的小鸡。

“烟墩”,作为一种中国特色的老村名,我不明来由,却莫名喜欢这个充满烟火接地气的名字。“罗乃”,一个无人能解释的小地名,依然有十几户农人在那里锄禾种菜,养鸡喂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2020-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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