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道—是我在毛院的散文班同学,他专为故乡写了一本书《被雨水淋湿的屋檐》,故乡的每一件事、每一个细节,都藏在他的内心深处,就像池塘春水,地窖红苕,一不留神就会满出来,会滚爬出来。有写作冲动的人会将它们一一打理、排列,把它们从开掘的堤口泄出来,不吐不快。
刘亮程说,心定的地方,才是故乡。刘亮程在城市待了二十多年,却从来没有真正走出过故乡的月光、田野、晚风、牲口以及那些沉默而晚归的农民。他在故乡,像个闲人一样游荡,不忙于春种秋收,不忙为季节里的农活奔忙,只忙着听虫鸣,听风声,听狗叫,看草疯长,看菜慢慢变绿,看日子一天天老去。他从故乡来,又去了另一个与故乡相似的地方——菜籽沟。他说:文学作品虽然对作家影响很大,但他们对我的影响,肯定不会有我家乡的一场风对我的影响大。他生来就是属于村庄的,因而他也愿意把所有的文字都码给村庄。
相对于刘亮程的《一个人的村庄》,道一的风格更具烟火味和乡土气息,他的故乡更像我们大家的故乡。从他的故乡想到我的故乡,又由我的故乡想到他的故乡。屋檐、草垛、池塘、荒草,山坡、野径、田垄……村庄成为故乡,那些元素极为相似,那是我们从小生活的伊甸园。乡村特有的风景,只有在乡村居住过的人才会有更深的体验。打柴、看牛、扯秧、杀禾,斗笠、蓑衣、晨炊、晚烟,这何尝不是“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中描绘的归园田居。袁道一《苍凉渐深》中那棵倒下的千年老槐树,乡间金字塔般的草垛,父亲的二胡等,从故乡走来的文字,像一片片叶子,每片叶子的飘落都带有故乡的烟味,例如道一笔下的鸡鸣、蝉嘶,踩泥、做瓦、烧灰,喊魂,都是属于乡村的。有些经历只有走过才会触痛内心,烙印如泥辙,例如:借米、送饭、守水、做种、捶田坎,还有打糍粑、熏腊肉、做丸子……面对这些,道一都会抒情地说:读村庄,蓑衣是一种古朴的文字,斗笠是一种古朴的文字,草鞋是一种古朴的文字。他说,走在村庄的腹地,自己注定是个抒情歌手。将写给故乡的歌一遍遍吟唱,不知疲倦。
故乡,在大多数人的笔底,有一个很乡村化的很亲切的称呼:老家。小而言之,老家可指自己小时候生活过的那椽破屋,滴着雨水的屋檐,家门前的小院与池塘。大而言之,可指老屋所在的村庄、城镇,再大一点,如果脚步跨出了国门,老家便成为国家。国家,国与家常常是联系在一起的。《诗经·采薇》中说:“曰归曰归,岁亦莫止。”意思是,回家啊回家,一年又快过去了。这里的家便是“老家”。被迫卷入战争的一个人,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远,对老家的想念便只能停留在内心,化作一首忧伤的歌。唐宋写故乡颇有简词妙句,“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道一对老家的情感深入骨子里,欲说还休,就像他笔下的草垛,他说:“我深切怀念生命的每一座金字塔,不卑不亢,始终保持着一种审美的距离。”
对于袁道一来说,对于我们大多数来自于故乡的人来说,创作土壤有一部分必定来自故乡。沈从文的土壤在湘西,莫言的在高密,袁道一的在湘西南红丘陵有着深深褶皱的地方。王跃文说,作家都是有自己文学故乡的,他有两个故乡,一个是传统文化,一个是他出生的具体可感的那个小村子。故乡,有自己熟悉的风景,熟悉的人和事,当熟悉的变得陌生,当亲人一个个远离或逝去,故乡便也慢慢疏离走远,最后,变成梦,变成思念,变成心灵的归处。
曾经身体与目光所触及的每一寸土地,已成为精神上的永不会抛弃的憩园,成为心里一辈子挥之不去的丁香结。多年以后,我相信我们仍然会像道一那样雀跃旧时,或者用美国音乐家约翰·丹佛在其经典歌曲《故乡之路》中那样唱道:故乡的路,带我回家!
作者简介:李巧文,女,茶陵一中高中语文教师。首届茶陵县语文学科带头人,县高考突出贡献奖获得者,省作家协会会员,县作协副主席。湖南省2018年毛泽东文学院七期散文研讨班学员。散文及散文集获“李东阳文艺奖”“炎帝文艺奖”等奖项。散文小说见诸于《散文百家》《散文诗世界》《微型小说月报》《湖南日报》等报刊杂志。
李巧文
2020-08-13
00:00:00:0——读袁道一《被雨水淋湿的屋檐》151568902此心归处/enpproperty-->2020-08-13
00:00:00:0——读袁道一《被雨水淋湿的屋檐》15156890c1515689.html2此心归处/enpproperty-->
热点文章推荐
相关文章推荐